少年游_末回【完结+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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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娘,我现在身体已经大好,让薇儿搬到主屋和我一起住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当初宁老爷对景年解释让程跃去偏房住的原因,一是为了就近照顾他,二是他重病缠身,有别人睡在身侧怕会影响到他,才会这么安排。现在景年身体大好,如果说是为了就近照顾他,没有什么比同chuáng共枕更要亲近的了。

  景年的话让程跃和宁老爷他们面面相觑,半天答不上话。

  景年见状,奇怪地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好?」宁老爷赶紧说道:「景儿,这件事等你身体全好再说吧。」「对对!」宁夫人附和。

  「可是……」景年不悦地蹙起眉。

  原不想说什么的程跃终于开口道:「听宁老爷的话吧,你的身体好不容易才康复,谁也不想在这时候出任何岔子。」宁老爷和宁夫人一听,都万分同意地对儿子连连点头,景年迟疑一阵,最后妥协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下。

  「好吧。お稥」景年点点头,但很快又转头对程跃说:「薇儿,你应该改口叫爹娘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再管爹娘叫宁老爷、宁夫人。」程跃看向宁老爷,得到了微微的一颔首,才道:「好。」这一天,是程跃到宁府的第十六天,离八十一天还剩六十五天。

  ◇

  又过了四天,景年以令所有人都惊诧的速度恢复了健康,而且不再用人搀扶,自己能慢慢下地行走了。

  这一天,吃过早点送走宁老爷和宁夫人后,景年便半催促半撒娇地让程跃陪自己到屋外走走。程跃看一看屋外晴朗的天空,再看一看景年期待的目光,不忍拒绝,点头同意了。

  偌大的庭院里,他们走走停停,又逛又聊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屋里。其实景年本来还想拉着程跃再走走,但程跃看到渐渐悬在正空,变得火热的太阳,加上逛久了景年脸色有些改变,便不容分说地把他拉回屋里,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可一进屋,景年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景年的被褥是两天一小换,七天一大换,小换就是换张被套和chuáng单,大换则是chuáng上物件全部换上gān净的。

  今天正好在是大换的日子,丫鬟们觉得这两天日头好,便趁今天换被褥的时候,把晒了两天的新竹席也换上。景年他们进来时,丫鬟已经铺好竹席和chuáng单,在枕头放上去前,把放在chuáng头柜子上的一个锦囊拿起准备压在chuáng头的chuáng单下。

  景年见了,有些奇怪地叫住丫鬟,问这是什么。铺chuáng的丫鬟立刻走到他身边,把这个锦囊jiāo到他手中,恭敬道:「少爷,这是老爷让奴婢们放上去的,奴婢也不知道。」程跃站在一旁看见这个锦囊,觉得有几分眼熟,当景年打开锦囊拿出里面的东西时,他才醒然。

  「头发?」景年拿出里面的东西,看见是什么后,眉毛不由蹙起:「爹gān嘛要把这些头发压在我chuáng头?」再仔细一看,分明不是一个人的头发,一束颜色稍深发丝较粗,另一束黑中带huáng发丝也细一些,这两束头发用一根红绳系住,牵牵捆在一起。

  不知是谁的头发一直压在自己chuáng头,让景年觉得有些诡异,又有些不悦,塞好后随手丢还给丫鬟,吩咐道:「随便拿出去放,别再放在我chuáng里,怪奇怪的。」丫鬟一听,方露出为难之色,程跃已经开口道:「别!」「怎么了?」景年看向他。

  程跃迟疑一下,才说道:「还是放回去吧,你爹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反正对你有好处。」其实程跃本来是不信这些的,但自己到来后景年一天一天康复的身体却让程跃不再那么肯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景年仔细琢磨他的神色,随后想了想,露出略略带着狡黠的笑容,从丫鬟手中拿回锦囊,然后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薇儿,你肯定知道这锦囊的由来吧?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把它烧掉!」听他这么说,程跃开始犹豫,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不想回答,是觉得有些尴尬,想了又想,程跃把目光对上景年,手下意识地摸了下垂在鬓间的发。景年见状,愣了下,随即想起什么再把锦囊打开,拿出捆在一起的发站起来与程跃的头发作比对。

  果然,那束又黑又有些粗的发丝是程跃的!

  「薇儿,这束颜色黑些的头发是你的?」

  「嗯。」程跃点点头。

  景年万分惊讶,又道:「那另一束是?」

  程跃看着他不说话。

  景年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随即拉下自己的一束头发对比,果然,和自己的头发非常相像!

  「这是怎么回事?」景年紧紧抓着锦囊,不解地向他询问。

  事已至此,恐怕也由不得他不说了,程跃于是向他说道:「那是咱们——成亲那天,你揭完盖头昏过去后,你爹让人各自在我们头上剪下一束发绑在一块放在锦囊里,然后他就收走了,什么时候压在你chuáng底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跃淡淡地笑着:「结发夫妻,不结发,如何叫结发夫妻?」「原来如此!」闻言,景年激动地看着手中的锦囊,想到自己刚才居然想要烧掉,不由又握得更紧些。

  等到激动的心qíng稍微平息,景年才慎重地把锦囊jiāo给自己的贴身丫鬟洛秋,让她给锦囊fèng上带子。書香門第「fèng带子做什么?」程跃不解。

  「这才能方便随身携带!」

  「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带着这个恐怕不妥吧?」「对我而言,世间任何珍宝都没它贵重。」

  景年看着程跃的目光灼灼,让他竟有些不敢直视。

  后来景年问了宁老爷才知晓,把他们的头发捆在一起后,宁老爷亲自拿去做了一场法事,说是这样可以让他们真正福祸与共,压在他chuáng头,也有保佑他让他早日康复的意思。

  景年想要把锦囊系在身上随身携带的意愿,宁老爷听罢并没有反对,只是一再叮嘱他一定要收好,据说景年身体康复得如此之快,这个锦囊起到了一定作用。

  有一日景年午休醒来没看见程跃,眼珠子一转,待丫鬟们为自己漱洗完毕后,拎着他叫洛秋为自己准备的茶点,来到偏房,一揭开挡在门前的帘子,没有关上的门里边,他一眼看见程跃坐在chuáng上专注地打坐运功。

  景年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也是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妻子会武功。

  没有出声打扰,更害怕会影响到程跃,景年进来的时候都小心踮着脚步,把茶点盒子放在一处时,动作都分外轻细,深怕发出一点声响,随后才慢慢坐在椅子上,兴致盎然地注视程跃,直至约莫一炷香时间后,他张开眼睛看向自己。

  景年冲程跃笑得开心,起身拿过一张gān净的擦脸巾走到他面前,想为他擦拭运功过程中流出的汗水。可程跃却不给他任何机会地一把夺过面巾,自己动手擦拭,装作没看见景年脸上的失望。

  景年坐在chuáng上,几乎要挨到程跃身上,他的双眼一直盯着程跃看,看着这张gān净端正的脸,还有眉间经常不自觉出现的皱褶。

  景年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别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虽然也时不时露出笑容,但总清淡如水,若有若无,和他在一起,从不主动开口,只要他一不注意,她就会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任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她总是一脸平淡,无yù无求,任何会讨女子欢心的东西,她总是宠rǔ不惊地含笑收下,然后搁置,她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打扮,身上的衣物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件,衣料的质地和颜色总是最简单朴素的……景年qíng不自禁地拉住程跃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怎么了?」看景年突然一脸紧张,程跃不由问道。

  而景年却深深看他一眼,身体挨得更近,程跃都能感受到传递于他身上的体温,想退开,被景年幽怨的目光一望,便只能于心底叹口气,由他了。

  景年长年卧病在chuáng,尽管此刻已经恢复得与正常人无异,但终因长年待在屋内的关系,皮肤真真是白如凝脂。

  景年的娘宁夫人当年曾是安阳城里排名榜首的大美人,据宁老爷所言,景年的容貌像极宁夫人且又更甚之,才四、五岁,就已经美名在外,那时为目睹他一眼,各家小姐夫人想着法子来窜门,几yù踏平宁府门槛。

  要是景年一直无病无痛的长大,现在的他极有可能成为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间万人倾倒,chūn风得意正当年少时。

  然而景年整整病了九年,九年的时间,人们足以淡忘那个如仙童下凡的宁景年,可这九年的时间,即使景年快被疾病掏空了身体,jīng致的轮廓摆在那儿仍旧不掩他一身芳华。

  最最吸引程跃注意的,就是他的一双大眼,程跃搜尽记忆,都找不出任何足以匹配这双明亮眼睛的事物来形容,真要让说出感想,他也许会告诉你,这是一双冰雪灵慧的眼睛。

  就像冰天雪地里花费数千年岁月才凝结而成的冰,在难得的旭日照耀下,一滴晶莹透澈的水滴在底部凝聚,快要落下前,发出最动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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