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是诚实的,且也是没有多重的心思的,所以,听到颖越陵这么问,景儿很——乖巧地点头,冲他笑得忒是灿烂,「是啊,景儿也想有跟大哥哥一样厉害的武功的!景儿想让大哥哥教景儿练武功!」景儿的回答让颖越陵有些郁闷地垮下了肩,他以为景儿是受他的魅力的影响才喜欢他的。
「景儿为什么想要练武功?」
「因为这样不但就可以帮爹采药糙,还可以保护爹呀!」「保护爹?!」颖越陵有些不解,「为什么景儿想要保护你爹呢?不是你爹保护你才对吗?」景儿因为颖越陵的话而垂下了小脸蛋,看上去有些伤心,「爹有保护景儿啦,可是爹不会武功,所以爹常常因为要保护景儿和采药弄得到处都是伤……」「所以景儿就想练好武功,好能照顾自己也能保护你爹?」「嗯。」景儿点点头。然后抬起,望着颖越陵,一脸的哀求,「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景儿练武功啊?景儿会很用心很用心去练的,一定不会给大哥哥添麻烦。」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这么哀求自己,颖越陵还真是硬不下心肠来拒绝,于是他安慰地对景儿说:「可以啊,只要景儿想练,哥哥就教你。」「真的吗?!」景儿一听,马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可以!」
就在这时,一道有些恼怒的声音僵硬地传到他们之间。
景儿一听到,倏地的回过头,颖越陵也朝入口处望去,尽管他们都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
沉夜手拿着一个土陶碗,沉着脸走了进来,他边走边说:「景儿的武功不用你来教,你只要尽快养好伤,尽快离开这里就好了!」景儿一听到父亲这么说,不满地叫道:「爹——!」「景儿,你再叫也没有用,爹已经打定主意了!」沉夜的话坚决不容商量。
景儿岂会不理解父亲的脾气,听到沉夜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代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也正因为理解,所以景儿原本笑容灿烂的脸此时变得黯然。
颖越陵见状,也只能再轻轻揉着景儿的头,和声对他说道:「景儿,你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呀。哥哥身上背负血债,而且还被仇人追杀,留着,只是连累你跟你爹而已。所以哥哥的离开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景儿还小,有的是机会练武功的。」「可是,景儿不想大哥哥离开……」
「景儿。」颖越陵打断景儿想说下去的话,他抬起景儿的小脸蛋,对他温柔地笑着,「景儿,现在哥哥还没离开不是吗?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担心。现在,景儿可不可以笑一个,你这样子哥哥看起来很难过喔。」盯着的颖越陵笑容可掬的脸好久后,景儿才放开眉头笑了,「好,那以后景儿就天天笑给大哥哥看。」「景儿真乖。」看着景儿如此乖巧的样子,颖越陵有些感触,「要是现在的我没有遭遇到灭门之祸,我会不会也有一个像景儿这么可爱的孩子呢!」颖越陵眼中的哀伤闪纵即逝,景儿没看到,一直沉默看着他们的沉夜却眼尖的看到了。
也不知道沉夜想到了什么,他拿着碗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碗里头的药汁因此泛起了圈圈涟漪。最后,沉夜出声打破了他们三人这间片刻的宁静,「喝药吧,趁热喝,药凉了药效会失去大半功效的。」沉夜此时不再冷漠的声音让颖越陵有些奇怪地抬头望他,但他看到的只是沉夜被披肩的乱发盖住了大半张脸上的眼睛中,全然的戒备。
深夜,颖越陵因为全身在伤口的燥热疼痛下缓缓醒来,盯着面前用木板跟稻糙捆杂成的墙壁,颖越陵似乎在此时听到了寂静的房子里,其他人的呼吸声。
有些纳闷地慢慢转过身子,颖越陵看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景象。
在简陋的房子一角,救了他一命的沉夜此时正倚靠在墙角下睡觉,而他的怀中,景儿那小小的身体则被一张破布裹住,被沉夜抱在胸前沉沉睡着。
难不成他在昏睡的这几天中,他们都是这样睡的?!
在皎洁的月光下,这样的场景让颖越陵的喉头涌上一阵酸楚,他忍住全身的疼痛,挣扎着yù起来。
就算颖越陵忍住了痛苦的呻吟声,但仍避免不了木板chuáng在他起chuáng的挣动中,吱呀作响,吵醒了似乎浅眠的沉夜。
「如果是想喝水,叫一声就行了,你撑着起chuáng对谁都不好。」沉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孤单。
「对不起。」知道是自己吵醒了他,颖越陵为此感受到内疚。
「没事。说吧,想做什么我帮你。」因为怕吵醒还在熟睡的景儿,沉夜没有太大的动作,他轻轻把景儿放到铺上枯糙的地方上躺着。
看到沉夜的举动,颖越陵叫住他:「把景儿抱到chuáng上来睡吧,我睡地上就行了。」颖越陵的话让沉夜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想要起chuáng,该不会是想要把chuáng让出来给我们吧?」对上沉夜直视着他的眼睛,颖越陵露出一个笑容:「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练过武功的人,这些伤并不会让我因此而变得软弱,睡一下地板还死不了我。」沉夜因他的话而冷笑,「我之所以把chuáng让给你睡并不是因为我好心,而是因为我想让你有个更好的环境疗伤,早点好早点走人。」「——」颖越陵语塞。他有点奇怪,既然沉夜那么不想留人,那他还救他gān嘛。
「那……那你就让景儿上来吧,他还是小孩子,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况且,让小孩子睡地板,对他的身体不好。」虽然沉夜拒绝他的好意,那他总不该让自己的孩子也跟着受苦吧。再说,他自己也真的是因为景儿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呢,他舍不得让他睡地板。
沉夜因为颖越陵的话而沉默,最后,他抱着熟睡的景儿走到chuáng边,越过颖越陵,把景儿轻柔地放在颖越陵空出的chuáng位上。
沉夜倾身的同时,他披肩的长发顺势滑落在颖越陵的面前。
在沉夜的发滑落的那一剎,颖越陵同时嗅到了淡淡的药香,这是不同于他闻过的任何花香胭脂味,它比它们更加深入他的心,淡淡地,让人留连的味道。
晚夏不是秋,但已经染上了秋的凉,站在空旷的城楼,风满楼心中一阵凄凉。
登高远望,他入眼所看到的尽是连片的huáng沙,被风chuī起的huáng沙飘起那生涩的味道,如同他此时的心qíng。
国破山河在,这句诗不禁在他心中闪过,令他低头苦笑。
就算现在的国未破,但又离亡国有多远的距离……——不过七年时间,他就亲眼目睹了两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家族被轻信贼臣谗言的皇上处于极刑,全家上下皆被抄斩……这种泯灭良知的事qíng,就如同抽走了一幢房子的顶梁柱——帝君宠信jian臣,残杀忠良,现在的国已经全是背信弃义贪赃枉法的贼人当道,现在的国家不过就是剩下一具空壳苦苦撑着罢了,chuī过的风只要再大点,它就会被chuī翻。
啊,一个朝代经历兴盛之后,最后真的只要步向衰败一途?
放眼各朝各代,没有一个例外,这难道就是上天的指意?
如果是,那它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风满楼抬眼望着那无境的苍穹,叹息、叹息,唯有无能为力的叹息……「报——!」
洪亮的声音镇破了风满楼心中的凄然,也让他敛下神色,看着蹲跪在他身后的士兵,他沉声问道:「什么事?」本低着头的士兵抬起头,语句清晰地回答:「回——风都护,已有消息传回,在西南一带寻得药王踪影!」风满楼一听,微微蹙眉,「消息准确吗?」
「回——风都护,这是密探发回的消息!」
这样的话,也真的是有几分可信喽。
风满楼内心矛盾地回过身子望向城外的远处。
不一阵,风满楼冷静的声音清楚地传来,「那就派人到西南地区去找药王,记住,不可以胡乱找人,骚扰百姓。」「是!」士兵听令后退下,城楼处,又再是风满楼一人。
而风满楼此时的心qíng已经可以用烦杂来形容,他身为朝廷的都护官,他必须听令于朝廷,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找到药王,一点也不想那个昏庸的君王得到医治,他所犯下的种种过错虽罪无可恕,但他最不该的,就是在七年前下令杀了他……颖越陵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对米粒大的黑珠子正紧紧贴在他的眼前,要不是早已习惯,颖越陵还是会像刚开始时一样,吓一跳。
颖越陵抽手把雪团圆滚滚地身子提高,虽然已经习惯,但这么近的距离看东西,他感到有点头昏。
「雪团,我不是说过不要把身子贴到我的面前吗?我会窒息的。」颖越陵轻柔地把雪团放到一旁后,慢慢坐在chuáng上。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可是还是不能下地的废人一个。
简陋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跟雪团这只小动物,颖越陵不用想就知道沉夜跟景儿是到山上去采药了。因为他过重的伤势,需要用到大量的药材内服外疗,因此常常造成糙药不够用而让沉夜必须每隔两三天就上山采药。后来景儿想帮父亲多采一些药糙,不让他一个人这么累,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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