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那句话,觉得疼是好事,”洛甘棠又叹了口气,重又攥了攥他的手,将那四根细针重新拔出,抬眼看对方疼得唇上血色尽失,忍不住向前倾身,想要吻上去。
杜宣木目光一晃,却坐着没动,眼看这个吻只差几许之遥,几步开外的杨金浅忽然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洛甘棠反感地紧皱起双眉,杨金浅却已经道:“你们在gān吗?”
两人双双一愣,相互打量一番,一坐一跪的距离实在靠得太近,杜宣木脸色微变,洛甘棠却立刻转回过去,正色道:
“托你杨门主的福,杜宣木中了四根毒针——你说我能gān什么?”
杨金浅挣扎了一下,没有能够坐起来,反而躺在地上连咳几声,虚弱道:“杨某惭愧,连累了杜大侠。”
见他没起什么疑心,二人心下稍安,洛甘棠重又起身,看着杨金浅惨兮兮的模样,笑道:
“我看你也快不行了,等我来找人救你罢。”
既然是花们的地界,找几个弟子过来不在话下,话说完不多时,洛甘棠便找来几名弟子将杨金浅抬去治伤。
这边看着杨金浅被抬走,洛甘棠回身道:“趁着还没天黑,我们尽快回阁中去将余下的暗门破了吧——”
杜宣木腿上虽有余痛,但已经不妨碍行动,他点了点头,低头重新包扎伤口,眼睛瞥见地上遗留下的那四枚罪魁祸首,不知怎的忽然笑了:
“洛甘棠,我又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洛甘棠不明所以,见他盯着那些钉看,也随手捡起一根,定睛一看,脸色跟着一变,只见那银色钉身上竟寥寥糙糙地刻着一行小字:
“——花门机关名不虚传,仓促备此薄礼,聊表寸心,望君笑纳。”
这薄礼,自然是指被改动过的各处机关了。
杜宣木抬眼看他反应,只见对方脸色由晴转yīn,yīn沉着盯着那小字看了许久,才终于放声笑道:
“——竟有如此慷慨的毛贼!我若是不能见一见他,实在愧对花门的名声!”
杜宣木笑道:“那样正好,我若是找到他,一定带他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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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本打算仔仔细细将海棠阁中的暗门一一拆解,可经历了这么一遭,实在不敢轻易以身试险,见huáng昏又愈发浓重,洛甘棠gān脆叫了花门十名弟子,小心翼翼地将地板逐一掀开,破掉其中璇玑,再顺着地上的牵连找回房间中的布设,就这样,十几个人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房间里大到地板衣柜帘chuáng,小道茶盏灯具上的奇巧全部破除,其间虽又出了几次险qíng,但所幸没有人再落入虎口。
大大小小璇玑一共二十处,每处都有可能导致下午掉落密室的后果,等到大功告成,两人与那众弟子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洛甘棠更是对那些弟子进行了一番奖赏,这才打发他们走了。
海棠阁终于又变成自家地盘,洛甘棠终于纾解了些闷气,只是累了些,杜宣木也觉得jīng力劳损,懒得说什么话,在阁中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可众弟子前脚离开,后脚便又有人敲门,洛甘棠连个跟小杜套近乎的时间都没有,扫兴地重新开门,只看到一名老人立站在门前,道:“门主,杨门主的伤已经料理妥当,休养几天便不会有大碍了。”
身着一身紫缎深衣,那老人体态硬朗,脸上虽有皱纹横生,却是面相清矍,洛甘棠原本有些不快,但看到是这位老人,脸色忽然变好不少,没有理会老人的通报,却笑道:“洛祎伯伯来得正好,你且看看这是谁?”
他说着将那老人拉进屋来,杜宣木正坐在里间玩弄一只茶杯,抬眼看到洛祎,登时愣住,直直站了起来。
这洛祎老人,本是洛甘棠父亲的贴身侍从,他因为年事已高,于是应了老门主的嘱托,放下手中的剑,gān起了花门管家的差事。
几十年来,昔日花门剑客,竟就这样将花门上下起居生活安排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
杜宣木从小受老门主赏识,与洛甘棠平起平坐,洛祎平日打理花门事务,自然少不了关照管教二人,所以他对这二人来说,有堪比亲父的养育之恩。
一别六年,洛甘棠变化尚小,老人却是又添了不少皱纹。杜宣木呆立在桌边,眼中却看得仔细,心中一阵感触,却不知怎的说不出话来。
那老人眼见杜宣木,漆黑的目光瞬时一紧,脱口呼道:“小杜?!”
洛甘棠笑道:“小杜现在叫杜宣木,洛伯伯莫要再小杜小杜的叫了。”
杜宣木!虽是一介管家,但也听到过杜宣木的名号,洛祎立时愕然道:“你就是杜宣木?”
杜宣木微吸口气,微展笑颜,道:“正是。”
洛甘棠无不得意地对洛祎道:“我就说小杜不会死,您偏不信,若不是我,您现今恐怕还供着小杜的排位,那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杜宣木听到这话,忽然觉得有些惭愧。
消失了这么多年,认为他已经死了的人不在少数,仇人如此想就罢了,可洛祎这样的亲人,却空为他伤心了六年之久。
“洛伯伯,我——”
“六年不见,昔日花门小杜虽隐姓埋名,却也已然名动江湖,如此甚好。”
想要开口道歉,却被洛祎半截打断,可是,听对方语气甚是生疏,杜宣木不禁愕然,只好愣愣道:“多谢洛伯夸奖。”
定睛看去,从洛祎的神qíng中果然看不出一丝重逢的惊喜,杜宣木心中一沉,忽然有些失落和伤惘。
离别六年之久,昔日的洛祎竟对他生疏了么?
洛甘棠皱眉道:“洛伯伯,小杜没有死,你为什么也不高兴一下?”
洛祎却不与洛甘棠理论,直接转向他道:“听说杜宣木专程前来,助门主拆解贼人机关,老朽感激不尽。”
——原本亲如生父的人,六年之后忽然变成了这种态度,不论如何都有些难以接受。杜宣木暗暗咬牙,但对方态度冷淡,他也只能狠压声音道:“哪里,洛前辈客气了。”
洛祎又道:“此间夜色已近,杜宣木何时打算离开,老朽定遣得力弟子相送——”
“洛祎!”洛甘棠沉下脸来,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洛祎冷着面孔看他一眼,严声道:“门主,你二人都已长大成人,也都已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物,不应再留过去那些小儿心xing,这难道还需要老朽多言?”
杜宣木是杜宣木,花门小杜是吴楚七门的死敌。
现今江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竟是同一个人。
而洛甘棠,是吴楚花门门主。
杜宣木目光微转,已然懂得了洛祎的意思。
“杜宣木,这道理门主不服,你却一定明白,行走江湖,身居高位,一切大局为重,更以身家xing命为重。”
“……我明白,”虽有万般不愿,杜宣木也只能垂眼道,“多谢前辈指点……”
“洛祎,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洛甘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洛祎也不再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砰”地摔上屋门,洛甘棠转身冷冷道,“洛祎他老糊涂了,你不要理他。”
说罢,他却立刻又笑了,一边笑一边蹭到杜宣木身边,暧昧道:“小杜,今晚住在我这里吧——”
“洛甘棠,你的表qíng变得比女孩子都快。”
杜宣木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双眼睛却泛起黑玉一般的柔光:
“我不会住下来,因为他说的很对。”
——若是与你走得太近,其余六门很快就会发现,若到那时,你地位堪忧,我更是xing命难保。
“为什么?”洛甘棠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深邃,嘴上却仍显得很不甘心。
“你明明懂得,不要明知故问,”杜宣木笑道,“如果真要说,因为我是杜宣木,你是洛甘棠,我们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是有很多人在盯着的。”
他笑起来好看,就像是冬天的积雪间投了一束暖光。
洛甘棠虽然看了这么久,这一次还是看得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半部分案qíng推演很慢,着重这两只的感qíng问题= =|||后半部分再着重展开案qíng,这故事的节奏……TAT又慢吞了咩……13
13、12.兵分两路 …
“你若觉得这个理由不好,我可以给你换一个。”
杜宣木看他发呆,于是又道。
洛甘棠回过神来,好奇道:“你还能找出个理由?”
杜宣木道:“你之前是不是说,你的那块玉牌放在自己chuáng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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