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也是拜那满屋金光所赐,bī得王阳关无处可击,他才得以脱身逃离,杜宣木反应过来,一时间无话可说,半晌才叹了口气,到墙边取下那只打进屋来的菱镖,镖上果真拴着一张纸条。
“写了什么?”
洛甘棠凑近去看,杜宣木将那张纸条展开,又叹了口气:
“这地方实在不好。”
看清了那纸条上写的,洛甘棠皱眉道:“会稽?”
杜宣木撇了撇嘴,道:“会稽弹丸之地,出入未免太过招摇,离临安又太近,肯定少不了七门的人。”
“不过风景宜人,素来是文人墨客共赏之地,”洛甘棠眨眨眼,道,“小杜,凡事还是往好的一面想……”
正在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有时有人叫门,道:“杜大侠,洛门主,刚才那是什么动静?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杜宣木上前开门,只见吴中湘和镖局的一gān镖头,加上谢家部众,甚至那个小仆人都跟着来了。
昨夜死了人,此时这一大帮人黑压压地挤在门口,个个都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看,杜宣木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许久,终于挤出一句话,道:
“窗户坏了,你们会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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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说到三吴都会,自然正是吴兴、吴郡、会稽三地,光是繁华美景,说上三天尤不能及,就是亲自逛上三天三夜,每天每夜也都是别有一番风qíng。
选在这样的地方杀人,大概也是其中风qíng之一。
只是,江州离会稽郡真的太远了。
告诉了腾垣要去会稽,二人虽谢家众人一起,纵客船一双,前后相随,辞别江州,顺江而下。
走了不过半天路程,此时正值午后时分,沿岸崇山苍翠,江面开阔,白làng壮美,行船渔歌互答,若是有心游览,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景良辰。
“可是这样一来,单是赶往会稽就要花去三天时间,所以表面上看来有七天,其实只有四天。”
洛甘棠眼睛望着江面,若有所思的地道。
杜宣木却只随口应了一声,昏昏yù睡地倚在一旁,客船随着江面上下起伏,困意便如同这江水一般滚滚而来,不止不休。
转眼望了望四周,腾垣正在另一头和船家聊天,洛甘棠伸手出手,一面顺着他的头发,一面凑近笑道:“昨晚我应该不算过分,也没有弄到很晚,难道还没让你睡饱么?”
杜宣木啪地打开他手,直起身冷冷道:“晕船而已。”
“晕船?”洛甘棠伸手贴上他的前额,笑道,“来时怎么没见你晕?”
“来时那么悠哉,船哪有走的这么快?”杜宣木只看一眼江面便更难受了,下意识按住那手,让它贴得更紧了些。
被江风chuī得脑袋发紧,掌心传来温度很暖,也很舒服。
洛甘棠终于信了,也不再开玩笑,另一只手捉住他的,道:“外面风大,还是到船舱中去罢。”
“这里挺好,只要你不总在旁边说话,”杜宣木摇摇头,却忍不住笑了一笑,闭着眼睛倚在一边不动。
两人对面坐着,洛甘棠依言不语,可就这么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道:
“要不要我把谢家的那几个人赶到另一艘船上去?船上若是只有我们两个,我就能抱着你了。”
杜宣木困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洛甘棠眨了眨眼,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松开手,穿过船舱到另一面去了。
……难道真是去赶别人走了?杜宣木暗笑不可能,靠着又坐了一会儿,却变得越发睡不着了。
船另一端原先还能隐约听到些细碎的谈话声,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只剩下江水击船的声响,一声接着一声————有些太安静了罢?
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杜宣木睁开眼睛,顿时一阵阵犯昏,幸好还没有严重到想要呕吐,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剑,刚刚来得及站起身来,忽听腾垣一声大喝,脚下小舟登时一震,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一片兵刃相接。
杜宣木心下一沉,只知出了状况,跟着脚腕一凉,慌忙间向后退去,虽说头昏眼花站不稳当,却仍旧幸运地避过了那只伸向脚腕铁钩,定睛一看,竟有只手在江中攀住了船沿,不禁脸色一变,只见那人一招未得,便要从江中冒出,杜宣木咬牙上前一步,一脚将他踢回江中,可另一边竟又攀了两人。
船尾兵刃之声更盛,杜宣木顾不得这边,纵身跃上船顶,只见脚下一片金光飞纵,洛甘棠稳坐中央,两侧攀上的黑衣水贼已有不少中了暗器,有的倒在甲板上,有的则倒回江里,无奈船小,虽说仍无人近身,据洛甘棠也不过几步之遥,船也愈发摇得厉害,杜宣木咬牙从洛甘棠身边落下,手中长剑银光一抖,接连刺落四人,一个个挑回江中。
洛甘棠紧锁眉头,将他一把拉到身边,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道:“这个含着好受些。”
药丸入口,胸口顿觉一阵清慡,杜宣木点点头,无意中低头看他一眼,却见他原本雪白的领上,不知何时浸上了一缕绛红。
这颜色杜宣木再熟悉不过,顿时失声叫道:“洛甘棠?!”
洛甘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伸手在颈间一按,笑道:“擦破了点皮而已,没事的。”
后面那条船此刻也是一片混乱,腾垣带着一gān手下已一片混战,黑衣水贼虽说实力不济,但人数众多,手中武器多有诡异,战起来竟是异常辛苦。
“这些人想做什么?”
眼看着身后已有人登船,杜宣木初与那中铁钩应战竟也花了一番功夫,但摸透了虚实之后逐渐得心应手起来,洛甘棠仍是稳坐不动,一把轮椅机关繁多,也帮他清去了不少跃跃yù试的登船人:
“忘了说了,凶门一年前在汉江附近收了一支水寨,我们一路上太过大摇大摆,结果被这帮人打听到了消息。”
杜宣木愕然道:“你如何知道的?”
洛甘棠指了指脚下,杜宣木低头看去,原本摇船的船家此时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脸色青黑泛紫,显然是中毒致死,他右手攥着一把短小弯勾,勾锋上一抹血红,不知怎的甚为耀眼。
看到那抹血迹,杜宣木忽然明白了方才船中陷入寂静的原因。
——竟敢在他眼皮底下伤人!
脑中一阵血气上涌,剑气也跟着冷冽了几分,杜宣木冷着脸色,反手刺落身边一名水贼,跟着低手一剑削断了那柄小勾,再一剑,竟将死人握勾的手也削了下来!
“小杜!”
洛甘棠脸色一变,高声喝止,杜宣木身子一震,退了几步,背靠住轮椅侧边,苍白着脸色不发一语。
“小杜,你做事前都不想想的么?”
“这种时候谁还要想!”
杜宣木咬牙反问一句,身形重又移动,眼看着就要刺中新的那名对手,船底却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几个làng头掀在甲板上,船身已然向下沉了半分。
“糟了!”杜宣木骇然道,“他们竟然凿船!”
话音刚落,紧接着是一个大làng打来,小船不懂得坚持,一下便被打翻了个儿,不等二人反应,已gān脆利落地将他们甩了下去。
从没遇到过这么láng狈的事,洛甘棠虽然会游泳,但毕竟水xing不佳,兹一落水,只觉得一阵急流猛进,瞬间便不知被江水卷到了何处。
还好落水前的一刹那,混乱中捉住了对方的手。
四肢冻得动弹不得,颈间的伤也激得一阵刺痛,恍惚中觉得被人环住了腰,杜宣木俯身上前,默默将唇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小杜?
周身是冰冷刺骨的江水,唯有对方唇间那一点暖意,不能说是个吻,却比吻更加温柔。
温柔之中带了几许固执,洛甘棠紧抱住他,觉得唇间暖意源源不断地渗入脖颈,非但痛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浑身的血也跟着暖了起来。
好像黑暗中漏进一丝光明,却足够幸福,幸福得要昏过去了。
洛甘棠忽然觉得,现在就算是死也是值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儿家的小攻呦……
从宋小寒(逆了全天下的CP)到张半仙到孟师父再到小洛……真是越来越qiáng不过自家受君了……【喂嘛,不过三儿一贯觉得心灵qiáng大的人才是好攻……武力值无所谓了……39
39、7.流落神匠 …
月光如霰。
朦胧中被人叫醒,漆黑的天幕不染片尘,皓月千里,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却gān净得好像随时能融下雪来。
身旁有堆火烈烈地燃着,身上衣物已烤gān了大半,洛甘棠勉qiáng起身,杜宣木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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