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河边弄了一个小棚子。刚一坐下,就有人过来卖绢花。我看看那些绢花和无忌预先买好的也没什么两样,忍不住问:“这里就有绢花啊?无忌你为什么要先买那么多搬回客栈,然后再搬到这里来?”
小庞噗一声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无忌额上青筋bào跳,举手就给了我一个栗凿,疼得我直冒泪花。林瞳一面给我揉一面淡淡地说:“这里的绢花贵些,卖花的人就是看准有些客人没有预先买下,所以会拼命抬价的。”
哦。我很委屈地瞪一眼无忌,你说不就好了嘛,为什么打人家的头?
无忌狠狠哼了一声,一脸我就打你了怎么样吧的神qíng。呜,真是野蛮!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反正林瞳的手揉得好舒服,挨一下就挨一下了呗。
小庞坐在一边不说话,只是笑。我瞪他一眼。笑什么,你也挨一下试试。无忌这个家伙,手长得那么漂亮,打起人来却疼得要命,真是白糟蹋了一双好手。
第8章
无忌准备的那一大抱绢花根本不够用,赛歌会才过了一半,我就把绢花扔光了。无忌一直笑我没见过世面,把这样的歌也当成天籁之音。讨厌,不理他!人家刚刚修成人形,本来就没见过世面嘛。继续扔。眼睛看着船上,手往后伸,摸到一片软软的东西用力往前一拉—嘶啦!回头对上无忌满脸黑线。低头看,手上捏着半片破布,红的。
小庞大笑。林瞳微笑。晓白想笑不敢笑。李浣忍着笑说:“出去再买几朵花吧。”
本来不想动的,但看见无忌被笑得火冒三丈的样子,还是快快找借口溜出去比较明智。
拉着李浣和晓白出了棚子。外面人挤人,挤不了几步路,已经一身汗,不,是挤出了一身汗的感觉,谁见过蛇会出汗哪?
扑面陡然一阵热气,比许多人挤在一起的体温还高,也比头顶上的太阳还热。蛇对温度的变化极其敏感,我立刻抬头寻找热源。
对面挤过来两个人。一个中年人尖嘴窄腮,还长了一对细长的眼睛,面色灰huáng,下巴上有几根稀疏的胡子。旁边一个老头,胡子花白面如锅底,好象还有点驼背,热气就是从这个黑脸老头身上散发出来的。我不由多看几眼。中年人注意到了,错身而过时瞪我一眼。我回他一吐舌头—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看你!你有什么好看,像只糙狐狸似的。
狐狸!想起狐狸才发现晓白不知什么时候走散了。天啊,这里人山人海的,他走到哪里去了?
李浣也急了,放开喉咙喊了十几声,好象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怎么办?”李浣用手臂护着我,勉qiáng在人头攒动中站稳,“回去找林瞳他们,一起来找。这么多人,我们喊哑了嗓子也白搭。”
那还不是一样?急死了,头脑反而转得快了:“有办法,我试试。”张开嘴,深深地含一大口空气,在舌尖上过滤。味道很不好,一股汗臭味混着花香和脂粉气,怪得让人直想打嗝。好容易,在千百种古怪的味道里抓到一缕熟悉的气味—晓白的。还有一缕热气,细细的,差点烫到我的舌头。
“唔—”连忙吐出来,顾不上细细分析,“晓白在那边。”
晓白蹲在一棵柳树后面,大热天的却瑟瑟发抖。看见我们,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冲上来扑进我怀里:“水生哥哥,我怕!这里,这里有我的族人。”
“在哪里?”我吓一跳,抱住他四处张望。
“刚才,”晓白抖得像雨打荷叶,“在棚子外面,他,他和一个黑脸的老头……”
原来是那个糙狐狸啊,怪不得长成那样子。
李浣脸色一沉:“我们马上回客栈。他看见你了吗?”
晓白怯怯地摇头:“好象没有。他只顾得跟那个老头说话了。”
“他是你们族里什么人?”
“是下位长老。他叫胡煌。”
胡煌?大概是huáng狐才对吧。
回到客栈,林瞳在屋子里等着我们,脸色yīn得像能拧出水来,看见我们进来,才松了口气:“你们去哪里了?河边人山人海的,走丢了怎么办!”
林瞳很少疾颜厉色地说话,吓得我也不敢吭声。李浣gān咳了一声,才能说出话来:“嗯,我们不小心……那个,无忌和小庞呢?”
“还在河边找你们。怕你们可能会回来,我先回客栈这里等。”林瞳沉着脸说,一面走到窗口扬了扬手,两点白光自他手中飞出,倏尔消失在空中。
“什么东西?”我好奇心大起,扑上去想看,被林瞳瞪回来。
“水生回来了?”门口一声半气半怒的声音,我不由自主缩缩头。无忌一步上来,似乎想打我:“你们去了哪里!知不知道我们在找你!”
“那个,我,我们—”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晓白的事qíng该不该说出来呢?
“是,是我迷了路,水生哥哥是为了找我—”晓白鼓足勇气刚说出半句话,就被无忌杀人般的目光瞪回去:“我就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无忌,其实那个,晓白也是因为,那个—”不要用这种眼光瞪我好不好,人家只是替晓白辩白一下下嘛。其实真的不能怪晓白啊。好吧,我看我还是闭上嘴比较好些。
“行了。”小庞阻拦无忌,“既然回来了就好。这地方鱼龙混杂的,既然看过了赛歌会,我们也该动身了。”
无忌皱皱眉,目光微微黯淡下来:“水生想去哪里?想不想去石林书院看看?”
林瞳和小庞同时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我,我是很想去那个什么书院看看啦,而且,刚刚jiāo了这么几个朋友,马上就要分手,人家也有点舍不得。可是,可是找涌泉珠比较重要,而且还有晓白的事qíng。
无忌看我摇头,脸上微微有失望之色,但也没再说什么。
分手的时候,林瞳送了我们三匹马,然后给我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这是一册练功的心法,你们多看看,会有好处的。”他说话还是那么平静温和,我觉得有点舍不得,扁扁嘴。他笑了,轻轻摸一下我的头发,策马转身,招呼无忌和小庞:“上路了。”
无忌在一边跟李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听到林瞳喊他,轻轻一夹马肚跟上去,经过我身边时随手扔了件东西在我怀里:“小笨蛋,收好了!有事就找我。”
找你?到哪里找啊?还没等我问出口,无忌已经去远了。我打开他扔给我的小包一看,是一要金红色的鸟毛,看了半天,也认不出是什么鸟的。
“哥哥,我们去哪里?”晓白拉拉我的袖子。
“嗯,往西走。”
“往西?”晓白露出害怕的神qíng,“西边就是狐歧山,为什么要往西走?”
“那个,因为我们要找一颗珠子。”
“珠子?什么样的珠子?”晓白睁大眼睛。
“珠子—”我回头看李浣。实在说我也不知道那珠子长什么样。
“嗯,黑色的珠子,放到哪里哪里不有很多水……”李浣也解释不大清楚。
“黑色的珠子?”晓白歪头想了一会,“我好象在族里看见过一颗。”
“是吗?”我兴致缺缺。黑色的珠子多了去了,不太可能这么巧吧?
“嗯。上位长老管它叫玄水神珠,放在一只玉盆里。那玉盆里的水总是满的。我小时候淘气,拿东西去舀玉盆里的水,可是不管舀多少出来,玉盆里都是满的。长老说,狐歧山以前寸糙不生,自从有了这颗珠子,才变得糙木繁茂的。”
唔?听起来好象真的有点意思,可是名字不对啊!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得到这颗珠子的,从哪里得来的?”李浣显然比我兴奋。
“我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大概总有好几千年了吧。长老没有说过。”
“多半就是了。”李浣两眼发亮,“狐歧山,狐歧山!那珠子放在什么地方?”
“在山底的石室里。李哥哥,你们找它做什么?”
“那颗珠子本来是我们碧波潭的,我们要找回去。”
“可是,”晓白有些犹豫,“我听长老说,那颗珠子对我们族里好象挺重要的。长老把它藏得可深了。”
“那我们也要找到。”李浣握紧拳头,“否则碧波潭会gān涸,湖里的水族都会死的。”
“那白哥哥也会死吗?”晓白紧张地看我。
“我也不知道。”李浣犹豫一下,“不过,碧波潭要是gān涸,我们就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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