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_朱砂【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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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培正眯起眼睛估量自己与丁小如、丁小如与飞船、丁小如与其他人之间的距离时,其他人的争吵告一段落——大部分人同意,虽然祭品就是祭品,不能算人,所以带进去并不影响“禁地非穆斯林不能进入”的规定,但是禁地也是禁杀生的,所以丁小如不能拉进去之后在里面杀掉,必须在这里杀。

  瓦西姆拔出一把刀来,其实就是一块薄钢板开了刃。另一个人揪着丁小如的领子把人拖了过去。严培默默把枪拉到胸前,不动声色地一边瞄准瓦西姆,一边在激动的人群里向赛尔德靠近——只有他,才有换出丁小如的价值。

  一阵轻微的震动传遍严培全身。严培第一反应是地震,但是随即他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这种震动跟他在地下城感觉到的震动不同,似乎——更有穿透力。

  不过并没容他细细分析。因为第二阵波动qiáng势传来,严培只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被光子刀解剖着,无法形容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眼前一阵发黑,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想支持住自己别倒下去——他倒了,丁小如可怎么办?

  震动凶猛!

  严培耳朵里听见一阵阵痛苦的嘶喊声,不只是他自己的,还有别人的。也亏得他曾经被自己老爹往死里训练过,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着神智的清醒。

  就在他眼前,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被旁边的同伴一口咬在脸上。那同伴跟疯了一样,好像就在严培感觉到震动后的几秒钟之内就突然变身成了嗜血者,随手抓住了身边的同伴,就狠命撕扯起来。

  年轻人身上还挂着冲锋枪。在剧痛之中想起了枪,扳动扳机,一梭子子弹扫出去,把咬人的整个下半身都打烂了,可是上半身仍旧死箍着他,直到旁边的人一枪打爆了疯子的头,才算把他救出来。

  可是救出来不等于安全了。几乎就是在年轻人把那个恐怖的上半身推开的同时,他就痛苦地号叫起来,声音之大,比刚才被咬还要厉害。严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皮肤开始石化了。

  先是皮肤迅速变白,血淋淋的伤口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硬化。年轻人因为体内巨大的痛苦而挣扎,刚刚硬化的皮肤被扯裂开来,露出里面鲜红的ròu。不过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刚才还鲜红的肌ròu也硬化变白,号叫声戛然而止,年轻人在严培眼前失去了平衡跌倒下去,然后——像一具真的石像一样,在石板铺成的路上,摔成了三截!

  刚才救他的那个人惊骇地看着这一幕,当他本能地转身想逃跑时,两个疯狂的新嗜血者一左一右扑到他身上,凄厉的惨叫声很快淹没在冲锋枪的枪声之中。

  严培跌倒在地。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分解成了尘砂再重新组合一样,这种痛苦已经不是意志力能抵抗的。失去知觉的最后瞬间,他还听见四处的惨叫、嚎叫、枪声;他还在那个时候忽然有了个想法——这些新爆发的嗜血者看起来并不像是嗜食血ròu,倒像是因为过份的痛苦无法忍受而失去了理智,用胡乱的撕咬来发泄一二……

  印象里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只过了几秒钟。严培再睁开的眼的时候,寺庙、宫殿、街道,全都没有变化,唯有那一队来朝圣的人……

  地面上横七竖八,鲜血淋漓。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人被子弹打得面目全非;有三分之一是被撕咬得面目全非;还有三分之一,被自己的惊恐和痛苦拉扯得面目全非。

  严培脚边上就躺着一具石化后的尸体,浑身皮肤多处挣裂,那张脸甚至还不如被打烂了好看。这具尸体旁边还有一具,脸上身上扯裂的地方正在慢慢渗出鲜血。

  且慢!严培突然打了个冷战。他并不怕这些尸体,什么模样的尸体他没见过?可是这一具——身上有无数挣开的裂口,说明它曾经石化过,而现在正在向外渗血,说明它在逆,石,化!

  第二次看见一具逆石化的尸体,严培qíng不自禁把脚往后缩了一下。他压抑着想逃跑的冲动,仔细看了一下那具尸体——尸身的胸口被子弹穿过,这才是真正的死因。那么,如果没有这颗子弹,他现在会看见一个渗着血的、正摇摇晃晃往起爬的活死人吗?

  轻微的响动让严培猛然僵住身体,保持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姿态,目光却扫了过去。

  尸体堆里果然摇摇晃晃站起个人来——赛尔德。他的衣服在肩头和上腹部的各有一两个dòng,边缘被灼焦,衣服也染了血,露出里面的皮ròu。

  严培眼睛猛地眯了起来。边缘被灼焦的dòng,在目前的qíng况下只可能是被子弹打出来的。当子弹穿过衣服的时候,热量烧焦了边缘上的布料。但是赛尔德在那几个破dòng下露出来的皮ròu,却是完整的。

  赛尔德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现在看起来如同厉鬼,脸上溅满了已经gān涸的血迹。最可怕的,是从他的嘴角正在慢慢地往下流着血,就像,就像人在饿了几天之后开怀大嚼,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食物汁液,正顺着嘴角流出来……

  严培为自己的联想力之丰富而打了个寒战。不过他马上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想像了。赛尔德看着四周的诡异景象,脸上露出绝望的表qíng,突然仰头对着天空嚎叫起来。这一张嘴,严培上佳的视力就清楚地看见了他牙齿上尚未gān掉的鲜血……

  赛尔德的嚎叫转为了嚎哭。他扑通一声跪倒,冲着禁地的大门连连磕头:“真主啊,你还要如何惩罚你虔诚的信徒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我还要过多久呢?”

  圣地此刻寂无声息,只有赛尔德痛苦的嚎哭声响彻整个广场。他一边哭一边重重地磕头,磕了半天,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猛然转回身来,静听片刻,扑上去从尸体堆里扒拉出一个人来,正是丁小如。

  丁小如既没有石化,也没有发狂,仍旧还是个“人”,只是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了。

  赛尔德瞪着她,突然扯着她的衣服拼命晃动:“你,你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受影响?还有你父亲,是他创造了让人疯狂的病毒,他才是真正的魔鬼!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他一边嘶号,一边神经质地在地上乱摸。严培呼地坐起来,幸好冲锋枪还挂在他身上,他捞起来就瞄准了赛尔德。恰好赛尔德从地上摸到了之前那把简单的钢板刀,猛地举起来,就想对丁小如的脖子割下去。

  当!钢板刀被打飞了。接着第二枪打在赛尔德肩膀上,冲锋枪子弹qiáng大的冲击力使赛尔德整个身体都往后斜了斜,胳膊也吊了下来。丁小如趁机拼命挣扎一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滚到了一边。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赛尔德一愣,抬头看着严培,脸上先是掠过狂喜,随即就变了脸色:“你,你是谁?为什么你也没有一点影响?你是人,还是魔鬼!”

  严培学过阿拉伯语,但是这个时候的语言跟一千多年前已经有了改变,平常的对话也就罢了,赛尔德现在声音嘶哑得变了调,本来就很难辨认了,还用的都是经文一样的修辞。如果不是他反复地就在“魔鬼魔鬼”没个完,严培还真不一定保证自己就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明白了他也没法回答,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刚才开枪击中的地方。

  赛尔德的肩膀被子弹打穿了一个dòng,可是伤口处并不像普通人一样有皮肤、肌ròu、骨骼的明显层次,而是粘糊糊的一团,竟然像是半融化的胶质。而且这团胶质还在轻微地蠕动,眼看着伤口就在缩小,最后完全平复,看起来又是完好的了。如果不是衣服上多了一个dòng,没人会相信那里刚才被子弹击中过。

  严培盯着赛尔德的肩膀,赛尔德自己也低头盯着,眼神里带着恐惧。严培清了清嗓子,qíng不自禁地冒出来一句:“到底谁是魔鬼?”

  大概是跟这些人说阿拉伯语说习惯了,严培这句话也用的是阿拉伯语,这可刺激到了赛尔德,他突然就嚎叫着扑了上来。严培一句话出口就知道坏了,搞不好今天得死在这张嘴上。他控制住自己的手,一梭子弹扫出去,全打在赛尔德头上。

  那种感觉颇像在一千五百年前看动作大片的特效。

  严培十分钦佩自己的神经之粗,在看到一个人的脑袋像团烂泥一样被你打变了形然后还能活着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想到什么动作大片。并且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片子叫做《终结者》。

  赛尔德现在看起来颇像那个液体金属制作的机器人,只不过他不会很快地恢复原形。子弹把他的脑袋打烂了,可是既没有脑浆也没有鲜血的迸she,只有一团粘糊糊的东西。在这团粘糊糊的东西里,有两排牙齿——这个倒是硬的。

  不过这一梭子子弹也把赛尔德毁掉了。他纵然是个魔鬼,却也不是档次很高的。脑袋大概还是神经中枢,子弹的冲击不知打坏了哪里,他在地上蠕动着,那团粘稠的物质又重新聚集起来,不过已经没有了五官,基本上变成了一个特大号jī蛋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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