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艾伦不愿意再跟他多说,“我会向政府申请给你最高配给,但仅限于此。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可以从我和我父亲的配给里匀一些。我能答应的只有这些。”
严培耸耸肩,把拔下来的头发放在掌心里递给他:“不知道有没有带出毛囊,如果没有合适的,欢迎再拔。”
艾伦没再说话,把他的头发接过去,装进一个试管,走到墙壁前不知按了什么,墙壁上滑开一道fèng,他把试管放进去,fèng隙关闭的时候,严培似乎听到一声欢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卢梭博士发出来的。
艾伦转回身来:“回到地下城还有八个小时的路程,你可以休息一下,我需要去实验室——”
“不不不,”严培笑容灿烂,“我不累。我想——在这里走走看看,可以吗?”
艾伦qiáng行按捺住想揉太阳xué的举动:“严先生,我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陪你参观。等我们回到地下城,你可以——”
严培睁大眼睛露出无辜的表qíng:“我并不想占用您的时间,我想我可以自己走。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不会在半路上晕倒的。”
艾伦瞪着他,一句脏话到了喉咙口又被教养紧紧地压在舌头底下:“你没有授权——算了,走吧。”
严培笑嘻嘻地跟着他参观了搜索艇。其实搜索艇体积并不大,只有四间舱室:休息舱、储存舱、驾驶舱和急救舱,最大的舱室不过十个平方,最小的驾驶舱只有四个平方,除了控制台之外几乎就没空间了。沈啸正坐在控制台的椅子上,四周的液晶屏上闪动着不断向后掠去的连绵山峦,几乎让人觉得这驾驶舱的舱壁是透明的,一眼望出去看见的就是真实的景物。
沈啸眼角余光瞥见严培,眉头微微一皱,看了艾伦一眼。艾伦极轻微地叹口气:“严先生,搜索艇你已经看完了,现在——”
严培假装没看见沈啸的目光,笑嘻嘻地站着不动:“这搜索艇是用什么做动力的?低空飞行飞得这么平稳,又没有噪音?”
沈啸没理他。艾伦又开始头疼:“严先生,这些回地下城之后你可以再学习,现在,我必须去实验室了。”
“你去吧。”严培转头送他一个笑容,“我站在这里看看就好。”
艾伦觉得再说上几句话他就会忍不住给严培一拳的,但是对着那满面chūn风又不好意思动手。沈啸沉声说:“严先生,这里是驾驶舱,请不要随便打扰。”
严培偏头微笑,用中文说:“我只是站在这里,也算打扰吗?我从一千五百年前跑到这个世界上来,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不是正需要抓紧时间吗?”
沈啸皱了皱眉,不自觉地也中文回答:“要学习可以回地下城之后再学,现在——”他突然停住,左手拉动cao纵杆,液晶屏上的山峦立刻迅速贴近放大。严培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椅背,向后仰了仰头,明白这是沈啸忽然压低了搜索艇在向下俯冲。
艾伦俯身过来:“发现了什么?”
沈啸右手在控制台上移动着,液晶屏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红圈:“有个营地,不知道还有没有幸存者。”
第4章 嗜血者
搜索艇向着锁定目标靠近,尚未降落,屏幕上已经出现一幅令人心底生凉的画面:满地的残尸,大约有三十几具的样子——只是大约,因为仓促之间没有人能数清楚地上那些散乱的胳膊和腿究竟属于几个人……
艾伦微微偏过头去,沈啸脸色冷沉,在控制台上cao作着什么,片刻之后屏幕上出现几个红色小点,稀疏地分布着,有些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沈啸迅速站起来:“还有活着的人!”
艾伦伸出手来,似乎想阻拦他:“你——你在休假。”
沈啸一边往外走一边简单地说:“我是军人。”
艾伦有些懊丧地搓了搓脸颊:“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配备——”
沈啸微一点头:“我会小心,有保护服和过滤面具,应该没有问题。你来cao作搜索艇,这里是感染区,如果有嗜血者出现就立即起飞。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严培还在盯着屏幕看,眼角余光瞥到沈啸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也扫了一眼,暗想这个“最重要”大概也包括自己,其重要程度大概直bī珍稀保护动物了吧。也是,埋了一千五百年还能活过来——不不,最重要的是还能提取有活力的细胞和基因的人类,实在是太少了。
沈啸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屏幕上:灰绿色连体外衣,密封头盔,右臂架枪,左手执军刺。他站在空地上环顾四周片刻,轻快地跑了几步,隐没在树林里。
严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问:“这个营地——”
“被嗜血者袭击了……”艾伦疲惫地叹口气,“嗜血者在力量上远远超过普通人,被他们袭击,很难有生还者。”他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屏幕上那几个红色光点已经有几个陆续熄灭了,只剩一个还在顽qiáng地亮着。艾伦用手指点了点,“已经死亡,或者石化到一定程度了,不知道这一个是什么qíng况。”
严培疑惑地问:“你们不是都住地下城么?怎么这些人会在这里?”
“也有没能进去的。嗜血症bào发得太快,整个地球都是混乱的,政府正在到处进行搜救,但是人手不够,装备也不完善,有些出来搜救的人,自己也染上了石化症或嗜血症……上个月地下城阵亡的军人数量是八百二十六人,每一个出来执行任务的人都可能死。”
严培忽然想起来:“我忘记问了,石化症和嗜血症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染的?接触?呼吸?或者遗传?”
艾伦的脸色难看起来,半晌才说:“石化症传染的方式到现在还没能确定。事实上,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有能分离出完整的病毒体。因为基因的开放xing,病毒一进入人体就会嵌入基因链,所以将近一年的时间生物学家们只找到了变异的基因片段,却没能分离出病毒。根据已知的病例,它可能是包括了所有传染途径,接触可能感染,呼吸也可能感染,至于遗传……因为完全石化的过程通常不会长于一个月,所以现在还没有妇女生下石化婴儿。但是已知血缘相近的人之间极其容易传染,或者说,血缘相近的人被感染的可能xing相同。比如一个家庭中父亲被感染之后,他的儿女或父母基本也会在几天之内立刻感染,即使相距半个地球,仍旧会极快地发病,但近在咫尺的妻子却未必会被感染,或者即使被感染,时间也相距较远。”
严培琢磨了一下:“这也太可怕了。如果父母会被子女感染,那么只要子女感染了石化病毒,母亲也会很快感染的。所以说来说去,所有的人都会感染,谁也逃不掉!”
“是。但因为丈夫与妻子的血缘关系较远,所以不能直接感染,那么感染得就会晚一些。当然,石化病是大规模地爆发,在混乱之中没有时间和条件去做详细的实验,即使调查来的数据也可能是错误的。比方说远方的子女是通过其它方式被感染的……但目前生物学家们一致认为,石化病的传染与血缘其实有关系。有人甚至提出了基因共振传染这种说法,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它是个比喻,主要是用共振来形容基因之间的——”艾伦有些困难地寻找着不那么专业的词汇。
“我明白。”严培心想他看起来真的很白痴么?还需要艾伦这么费劲地去想解释,“我知道共振。中国有个故事,说有一座寺庙里放了一口磬,每次寺庙里敲钟的时候这磬都会无故自鸣,使僧众们都很害怕。后来有个到庙里借宿的人听说了,用锉子把磬锉去了一块,就不再有无故自鸣的qíng况了。其实就是磬和钟之间产生了共振。你说的基因共振传染,是说近亲之间的基因相近,因此很容易相互感染,对吗?”
“对。”艾伦倒没想到严培反应这么迅速,一时没什么好说了,“嗜血症与石化症是同种病毒的不同变异形式,所以感染方式应该基本是相同的。”
“所以我应该是安全的吧?”严培最想说的其实是这句,“我没后代,即使有亲人——一千五百年了,你们又进行过基因改造,应该跟我没多大共振了吧?”
艾伦霎时就有种要吐血的冲动,原来他说了半天,就是为了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危险:“这也不一定。没有经过改造的基因未必就不会被感染,这还需要试验。”
严培耸了耸肩,指着屏幕上:“这个——这个人是石化了么?”
艾伦看见屏幕上血淋淋的画面就反胃,但还是qiáng忍着看了一下:“是的,这应该是个三期石化症患者。一期是思维迟钝,二期是行动迟缓,三期是身体有明显硅化,等到全身硅化就是四期了。不过一般的患者在三期的时候就会死去,能进入四期的病人也是极少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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