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秘境。”庭蕤把它放在沙发上,看它好奇地用爪子拍打黑色的皮面,发出“砰砰”的声响,“这里是我原本的世界。”
庭蕤耐心地给小东西解释了一番,自认为来龙去脉jiāo代得清清楚楚,谁知小东西还是听得眼冒金星,一副头晕眼花的样子。
“……反正你只要记得时间已经倒流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行了。”庭蕤最后放弃了跟它解释,选择了最简单粗bào的一种说法。
“哦……”小东西虽然还懵懵懂懂,但还是配合庭蕤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样啊!”
它随即勃然大怒:“原来我变弱都是因为时间倒流了!你居然还嘲笑我!”
庭蕤:“……”
它倒是很会抓重点。
看来当时那一句调侃确实伤到了它脆弱的小心脏?
小东西模仿河豚,把自己鼓成一团圆球来表达它深深的怒气。庭蕤轻轻一推,它就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完全停不下来。
“行了,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
庭蕤温言软语,面带笑容,推毛球的手却完全不停,小东西骨碌骨碌地从沙发这头滚到沙发那头,qíng急之下大声叫嚷:“原谅你了原谅你了!快停下!饶命啊!”
“真的?可我觉得我道歉还不够诚恳啊?”庭蕤逗它。
小东西的爪子紧紧扣住沙发皮面,眼神涣散,嘴里下意识地嘟囔着:“诚恳,怎么不诚恳……”
不够诚恳就已经快要把它折腾死了,真的诚恳起来会是什么样啊?
小东西yù哭无泪。
“咳。”庭蕤轻咳一声,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了。
然而再一次看到如此年幼活泼,还没有变成后来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东西,庭蕤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它一番,看它露出各种鲜活生动的表qíng。
或许我该拍个照片保存起来,给长大之后的小东西看?
庭蕤有些坏心眼地想。
“我错了,车车。”小东西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两只爪子捧到身前作揖,冲着他拜了三拜,“你以后就算跟我说太阳是方的我也不会反驳你了……”
形势比人qiáng啊。
小东西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躯,再看看庭蕤俯下身来,对它来说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的庞大身影,咬牙屈服了。
等它长到两米八的时候,它一定也要让车车尝一下被当成皮球滚来滚去的滋味!
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完全bào露了它的想法,庭蕤看着它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只觉得好笑。他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问它:“饿了吗?”
庭蕤不问还好,一问之后小东西的胃就好像被唤醒了一样,“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它看着庭蕤走进厨房,打开一个四四方方的柜子,一股寒气冷不丁地冒了出来,让它打了个寒颤。
柜子里放着新采购的蔬菜与ròu类。庭蕤扫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略过外表类似枯木的ròu块和颤颤巍巍好似果冻凝胶的不明物质,拿出一块雪白的,微微泛着粉红色的鱼ròu。
“今天就吃这个吧。”庭蕤一锤定音。
鱼ròu不知是什么品种,只在脊椎骨生着一根大刺,大刺去除之后被切成一段一段,整齐地码放在冰箱的格子里。
庭蕤其实也不会做菜,但是没吃过猪ròu总也见过猪跑,他也没打算做什么复杂的菜肴,把它上锅煎一煎就好了。
小东西凑近了嗅了嗅,突然问他:“车车,这种ròu你可以吃吗?我记得你之前有一次吃了它,之后浑身长满了红色的小痘痘呢!”
“……”
庭蕤往锅里倒油的手一顿,澄清油亮的液体从瓶口不间断地流出,瞬间就铺满了整个锅底。
——油倒多了。
他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你忘了?我吃了jī谷糙之后已经完全好了,这种东西不会再让我过敏了。”
不过已经完全好了的是异世界的他,不是现在的他。若不是小东西提醒,他可能真的会毫无防备地把它吃下去。
今天的食材毫无疑问是周阿姨采购的,她在庭家待了近十年,不会不知道庭蕤忌口的东西。然而庭蕤却一时无法猜测到她的用意。
她使用“蜚声”,“蜚声”显然是用来延缓庭蕤的蜕变期,让他真正的血统不被发现的。而且“蜚声”,被她巧妙地融进了菜肴当中,轻易不会被人发现。可若是庭蕤吃了她做的东西浑身起了疹子,那她浑身长嘴也是说不清的。
“你再仔细闻一闻这个。”周阿姨煲的那锅汤他还没有倒掉,如今汤汁已经微微凝固,最上面凝结了一层rǔ白色的薄膜。
“……阿嚏!”小东西打了个喷嚏,它仔细嗅闻一番后显然发现了层层香料掩盖下的“蜚声”的气味。
“好辣呀!”它吐了吐舌头,“有没有那种ròu我闻不出来。”
那股辛辣的气味已经盈满它的鼻腔了。
“好吧。”庭蕤也不甚在意。不管原本周阿姨的打算是什么,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庭家,杜若也已经派人盯住了她,她如今也掀不起什么水花来了。
若是幕后那人还有后招,他也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如今那人在暗,庭蕤在明,看似庭蕤处在劣势,可他有把握那人下次只要一出手,他就能立刻把他揪出来。
“车车,油已经冒泡啦!”
锅子已经加热到足够的温度,里面的热油爆出一个个小气泡,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小东西有点害怕,它小声地在庭蕤耳边提醒他,其实是想让他把火关掉。
庭蕤淡定地把鱼ròu夹进去,发出“呲啦”一声刺耳的声响,鱼ròu中的水分与热油甫一接触,犹如天雷勾动地火一般,油星四溅。
小东西已经把头埋在了庭蕤的肩膀上,瑟瑟发抖。
“……”
这种时候庭蕤就开始怀念那个面对敌人千军万马面不改色的小东西了。
小东西也很委屈啊。
它没认识庭蕤之前一直是一只天生地养的野shòu,捉到猎物从来都是生吞活剥。后来遇见了庭蕤,庭蕤每次来看它都会给它带来好吃的食物,或者是烤ròu,或者是点心,它从来都是坐享其成,不关注食物到底是从哪来的。再后来它跟着庭蕤出了掌心山海,庭蕤已经是一区主教,饮食起居都有专门的仆从负责,它也没机会看到制作食物的流程。
如今第一次看到如此“声势浩大”、“惊心动魄”的下厨过程,小东西表示它需要时间来接受一下。
“我们真的要吃这种东西吗?”锅里变色卷曲的鱼ròu开始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以小东西多年的吃货经验来看,这种东西一定……不那么好吃。
“当然了。”庭蕤有些奇怪地看了它一眼,“你不是饿了吗?”
小东西摸了摸肚子,有点犹豫。其实它的窝里还藏着一些ròugān的,早知道它就阻止车车下厨了。
车车的厨艺……真是一言难尽啊。
庭蕤把鱼ròu从煎锅里夹出来,盛到一个白瓷盘里,然后异常镇定地把锅里剩下的依然满满的油倒掉,把白瓷盘放在小东西的面前。
“吃吧,保证没有毒。”
小东西:yù哭无泪。
庭蕤却是走到客厅里,负责监视周阿姨的人已经给他发来了周阿姨的行踪。
周阿姨离开了庭家之后并没有联系任何人,只是回到了她租住的公寓里开始收拾东西,买好了车票,好似打算连夜赶回位于九区的老家。
负责调查她帐号里资金往来的那人也给出了反馈——没有异常。
这个没有异常是指没有来历不明的款项转入她的帐号,里面的每一笔金额都是有据可查的。
看来她背后那人确实十分谨慎。
“调查一下她名下是否还有其他帐号,以及她亲戚朋友的qíng况,尤其是经济状况发生重大变化的。”
庭蕤发出了指令。
回到餐厅,小东西面前的白瓷盘上已经空空如也,小东西面如菜色,艰难地向他邀功:“车车,我已经吃完了!”
它昧着良心夸奖他:“其实味道还不错啦!”
庭蕤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小家伙,良久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庭蕤还是恼怒于它的自作主张以及对自己的不爱惜,但是此时胸口的郁气已经消失了大半,只剩下深深的怅然。
这个蠢蛋,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为他的重生付出了多少代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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