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蕤握着听筒呆立当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有困难找警察叔叔帮忙,然而这样一个玩忽职守的接线员却完全让他失去了对他们的好印象。
他皱紧了眉头,紧接着拨出了第二个电话。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庭蕤不知道这通电话能不能被陆爷爷接到,他记得他们在出发前陆爷爷是去往五区视察了,现在他回到中区了吗?
“喂?”
那个熟悉的宽厚声音在耳边响起,带来了难言的安全感,一下子就驱散了庭蕤所有的不安与惶恐,好像找到了依靠,让他再也忍不住,抽噎着哭出了声:“爷爷――”
“哎呀,乖乖,怎么了?”听见了他的哭声,陆老爷子感觉自己心都要碎了,“是不是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不怕,告诉爷爷,爷爷打他!”
“没有……”庭蕤慌忙摇头,带着哭腔喊道,“爷爷,哥哥遇到危险了――”
“什么?!”陆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
庭蕤经历了今晚这么多的变故,口齿虽然依然清楚,说话却有些颠三倒四,陆老爷子耐心听完他的话,嘱咐他说:“阿蕤,你现在立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要乱跑,大陆那里我会马上派人过去!”
“……”
庭蕤没有出声,陆老爷子就当他默认了。挂了这通电话,他马上就给海城防卫处打了一个电话,调动人手去往麦丽广场第五大道。
庭蕤蹲在路边,心里空茫茫的。
他不知道从他逃跑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是十五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哥哥他还好……吗?
勉qiáng被压下去的惶恐再次冒头,庭蕤使劲摇头,好像这样就可以把脑海中所有可怕的设想全部驱赶出去,然而却只是白费功夫。
我要回去看看,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陆其森扶住身旁的路灯,眼前一阵阵发黑。
黝黑的蛇鳞已经在他脸上浮现了出来,在他的脸上形成了可怖的yīn影,他不需要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应该可怕得很。
他一直在寻找脱身的方法,然而这男人却咬的很紧,完全没有一丝逃脱的空隙。
或许他今天就栽在这里了吧,他苦笑着想。
他抬头去看对面的那个男人,那男人也不是那么游刃有余,激烈的打斗也消耗了他的体力,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眼前这条幼蟒。
本来以为能轻松把他拿下的,男人啐了一口,冷冷一笑。
他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了,刚才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可以置这条幼蟒于死地的,却还是被他躲了过去。
他的时间已经不充裕了。再过十五分钟,尼戈拉塔的二次发作会让他完全失去神志,在此之前,他一定要把这条坏他好事的蟒蛇吃掉!
然而就在这时,他再次嗅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那个小孩儿居然回来了?
陆其森看着男人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嘴唇开合,吐露出让他心神巨震的话语:“呵呵,你的小朋友真是关心你啊,明明已经跑掉了却又要回来,是想给你收尸吗?”
“这又是何必呢?”男人扭过头,看向尽头的一个角落,啧啧感叹着,“也不过是多为我增加了口粮嘛!放心,等我吃了你,我再吃掉他,到时候,你们可以在我肚子里团聚……”
“那小孩儿皮娇ròu嫩的,一看就很好吃。到时候我要先咬破他的肚子,吃掉他的内脏……”
他正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拉着仇恨,此时却莫名感到了一丝不安。听到了一阵“噼啪”似的轻微响动,好像骨骼扭曲重组一般的响声,他回过身来,诧异地看到原先陆其森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条人立的黑色巨蟒,正愤怒地吐着殷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响声。
电光石火之间,巨蟒箭一般飞she了过来!
男人急速后退,也想化为shòu形来跟他对抗,然而这时身体内部却突然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居然估错了第二次发作的时间!
然而已经晚了,巨蟒整个缠上他的身体,用力收拢压缩,巨大的挤压力使他的骨骼“咔咔”作响,发出碎裂一般的呻吟声!
“啊啊啊啊啊――!!!”他哀嚎着在地上翻滚,用力挣扎,却拿巨蟒毫无办法!
“放开我!你知道我叔叔是谁吗?!你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他威胁道。
然而陆其森化身的巨蟒却浑不在意,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绞死他!
男人的叫喊声渐渐变弱了,窒息的痛楚如同cháo水一般将他溺毙,他的脾脏破裂,七窍开始流出血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索xing抱着豁出去的想法,从口中喷出一股黑色的污血来!
那污血正喷在陆其森的伤口之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污血如同虫子一般,蠕动着从伤口爬了进去!
“哈哈哈哈――!”看到这一幕,男人发出了虚弱的笑声,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死了……你也别想逃掉!”
第50章 第五十颗樱桃
临死之前, 他的嘴里还充满了恶毒的咒骂, 可是这并不能阻挡死神挥下来的镰刀,他渐渐没有了生息。
然而陆其森现在的qíng况却不比他好多少, 他原本收缩成一条线的瞳孔已经涣散开来, 伤口因为他激烈的动作再次撕裂, 血在身下洇开了一片。
他神志昏沉,嘴里发出“赫赫”的低喘声,眼前晕开一片一片的白色光晕。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非常急促, 却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哥哥……”庭蕤小声唤他。
陆其森艰难地抬眼,看到了一张泪眼朦胧的脸庞,庭蕤不敢走近,他很害怕。不是害怕陆其森如今有些狰狞的外表,而是害怕他身上遍布的伤口。他怕他一走近,就会忍不住扑到他的身上抱住他大哭。
陆其森刚想开口,咳了一声, 嘴里却喷出血沫来,看到庭蕤惊惶的表qíng, 他却不以为意, 反而低声笑了起来,问他:“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这样子太丑……吓到你了?”
他说话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庭蕤慌忙摇头, 带着哭腔喊道:“哥哥你别说话了……”
陆其森并不听他的,反而对他说:“你过来……来我身边。”
庭蕤走到他的身旁,跪了下来,颤抖着伸出手指,轻轻碰触他狰狞的蛇头。
蛇类的皮肤非常滑腻,带着一股冰凉的触感。有很多人并不喜欢蛇族的shòu人,因为他们的shòu形并不符合主流审美观,作为冷血动物,体温又是经年不变的冰冷,人形也是如此。
但是庭蕤却不怕,他小心地避开他脸上的一道伤口,把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轻轻磨蹭。
他说:“哥哥,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已经给爷爷打了电话,他们很快就会来救你了……”
陆其森其实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甫一接触,小孩儿过高的体温和柔嫩的皮肤擦过蛇鳞的触感就让他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想,在死之前还有阿蕤陪着我,那我也不算太亏了。
此时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人死之前是会有那么一种预感的。
陆其森没有看他,蛇鳞渐渐从他脸上褪去,这是shòu人将死的征兆了。所有的shòu人在死之前都会化为人形,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死去。
听说人死之前,生前的记忆都会如同走马灯一般回放,陆其森这时就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庭蕤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八岁,小男孩活泼好动,整天爬树上房,jīng力无限,正是猫憎狗厌的时候,好奇心也是很重。
那一天,被爸爸带去庭家做客的陆其森误入了庭家的保育室。一开始,他只不过是看到一个女佣慌慌张张地从那个屋子里出来,惊惶之下甚至忘记了关门。
这时候的小孩儿正是喜欢窥探秘密的时候,陆其森往屋子里望了一眼,里面黑dòngdòng的,只能看到隐约的一丝光亮,显得神秘极了。
冒险主义开始在他的心里露头,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没人注意,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这是庭家专门为新生儿建的保育室,翼族的幼崽都是卵生,不适合在母体中发育至成熟,所以大多数翼族产卵之后都会送到专门的保育机构将他们孵化出来,而庭家却是建了自家的保育室。
保育室建在背yīn处,即使现在八、九点钟,太阳高照,也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屋子里也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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