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_楚寒衣青【完结】(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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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翟玉山房中来了一位客人。

  那人坐在翟玉山chuáng上,炯炯目视翟玉山。

  翟玉山将来自薛天纵的传讯小剑jiāo给对方,道:“执剑长老可以一观。”

  端木煦手持传讯小剑,默运玄功,很快从小剑中看见了薛天纵传来的消息。

  薛天纵写道:听闻静微师祖在剑宫出事,未知真相如何?明如昼已正式起兵,大庆此前曾有来使,不管此二者表现如何,师长切切谨防大庆与燧宫联合。另,界渊身旁似有一隐秘之人。但尚未探查出此人是谁。

  端木煦看罢传讯,对翟玉山说:“从此观之,大庆之事天纵曾传讯过来?”

  翟玉山:“我也如此以为。”

  端木煦:“上一份信件呢?”

  翟玉山:“未曾看见。”

  端木煦不语。片刻后,他静静道:“此事有两种可能,第一,信件被燧宫所知,暗暗拦截,天纵已经bào露。燧宫留下天纵,只为向我们传递虚假消息,使用离间计,让我们怀疑大庆。第二,信件遗失。”

  他又说:“但无论是第一点还是第二点,都有一个无法绕过的问题。剑宫传讯小剑自三十代长老研究出来为止至今,不断完善,除非小剑被夺,否则消息必能传达,绝不遗失。界渊莫非真的玄功莫测,能世人所不能?以我愚见,恐怕还有第三种可能。”

  翟玉山:“什么可能?”

  端木煦:“消息被人故意藏起来的可能。”

  翟玉山:“此剑由我保管,执剑长老此言何意?”

  端木煦冷冷道:“我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将消息藏起来的人!”

  翟玉山面色不变。

  他问:“端木煦,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掌门的意思?”话音才落,他忽然一笑,“如果这是掌门的意思,那么此刻我面对的就是掌门了。”

  端木煦锐利的目光始终盯在翟玉山脸上:“是我之意又如何?“

  翟玉山面露微笑:“端木煦啊……若剑宫没有我这执法长老,你成为下任掌门之路,是否就平坦无阻了?”

  端木煦嘿嘿冷笑:“翟玉山,这句话就是你心虚的明证!若不心虚,你与我当着掌门和隐世祖师之面,分个清楚明白,如何?”

  屋外忽然传来齐云蔚的声音:“翟师兄可在?”

  端木煦和翟玉山同时一惊。

  而后端木煦站起来,走到门外,给齐云蔚开门:“齐师妹来了。”

  齐云蔚看见端木煦,神色奇异。

  她与端木煦进入房中,站在翟玉山chuáng头,三人呈三角站位。

  齐云蔚问:“你们方才在讨论什么?”

  堆积在众人心中的疑点已经足够多了,此时适合开诚布公,端木煦将方才事qíng简单说了。

  翟玉山默不作声,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在想:齐云蔚也来了……这两人齐至,掌门虽然没有出现,也和出现了一样。失策,本以为以晏老道假仁假义的品xing,剑宫不论何时都要讲究个证据。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也罢,索xing在死抢先动手,在剑宫之内大开杀戒……

  齐云蔚听罢,神色更见奇异。她将手背在身后,掌心轻轻握住剑尾,而后说:“端木师兄,我觉得有一事翟师兄没有说错。”

  端木煦一愕:“何事?”

  齐云蔚冷冷道:“若翟师兄不幸,剑宫不就只剩下端木师兄众望所归,合该继位了吗?”

  端木煦即惊且怒,喝了一声:“齐云蔚,你在说什么!”

  齐云蔚冷笑一声:“掌门还在接天殿,端木师兄已来bī杀翟师兄了,都有这份迫不及待以继位者自居的傲然,还问我在说什么?依我之见,我们三人还是一起到掌门跟前辩个对错吧。”

  端木煦陡然发觉齐云蔚的不对劲,他刹那间生出两种念头来:莫非齐云蔚和翟玉山是一伙?或者……

  电光石火,端木煦厉声道:“齐云蔚,你是不是也被邪魔感染了!”

  同时间,他还在想一个问题:翟玉山究竟是被邪魔所感染,还是真的有问题?

  自方才就不曾说话的翟玉山恰在此时,冷冷说了一句话:“师妹,动手!”

  齐云蔚内劲一激,抽剑出鞘!

  端木煦同样拔剑。

  昔日同门,今朝翻脸。

  宫殿之内,熟悉彼此招式的人你来我往,两人皆心怀怒意,眨眼之间已在彼此身上留下许多伤痕。但两人又有克制,均惦念在掌门面前一辩清白,绝杀之招不曾用出。

  齐云蔚心中陷入种种纠结。

  jīng神种子不断影响着她的神智,但内心又有一处因常年清净而生的清明,使得她在不断地发泄自己的怀疑与怒火之中,渐渐冷静下来。

  冷眼旁观的翟玉山忽然自chuáng上飞身,cha入两者相斗战场。

  齐云蔚大吃一惊,连忙收势。但端木煦早怀疑翟玉山心怀不轨,不假思索一掌递出。

  两厢碰撞,翟玉山之力却一触既溃,端木煦之力灌入翟玉山体内,他不住倒退,连连吐血。

  端木煦心中顿时一惊,眨眼发现翟玉山于这掌之下受伤非轻,与其预料不同,心头顿时有一瞬动摇,不免上前一步,yù看翟玉山伤势。

  此时翟玉山已退到齐云蔚身侧,齐云蔚连忙扶住翟玉山:“翟师兄,你没事——”

  翟玉山忽然扣住齐云蔚的腕脉,浩瀚真气如洪流一般灌入齐云蔚身躯,更妙的是,这真气与齐云蔚本身真气分属同源,两厢叠加,毫无防备的齐云蔚如同提线木偶,冲端木煦使出绝学。

  此剑一出,天降异象,冰封千里。

  剑宫三大长老,没有谁的武功绝对稳压余者一头。

  翟玉山与齐云蔚两者相加,功力绝非端木煦可比。

  冰封之下,端木煦手足僵硬,动作停滞,眼睁睁看着利剑贯穿心口,饮恨当场。

  一剑入胸,翟玉山放开了齐云蔚的手。

  齐云蔚反手一掌,击在翟玉山胸口。

  门眨眼间被推开了,外头的光she进来,将逆光站着的人染成漆黑之色。

  齐云蔚如梦初醒。

  她看着翟玉山,翟玉山昏迷在地,生死不知。

  她看着端木煦,端木煦直直站立,双目圆瞪,也看着她。

  她看着门外之人。门外之人一步入内,黑暗流水一般褪去,晏真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她看着晏真人。

  晏真人看着那柄cha在端木煦胸口的剑。他上前两步,将剑抽出。

  剑身guī裂,染了屡屡黑气,和所有被邪魔感染的人如出一辙。

  不。

  齐云蔚开始后退。

  不,不。

  我没有被感染,杀人的是翟玉山!我被陷害了!

  不,不,不。

  谁可以信任?谁没有被感染?端木煦?晏真人?还是——

  她遍体生寒。

  剑宫早已成邪魔之地?

  一切皆了。

  人心相似又不同,混乱相似又不同。

  神念飞身离开剑宫。

  下一个地方,该去哪里呢——

  界渊,你有幽陆至宝又如何,我要这幽陆的每一寸土壤,都布满了混乱与杀戮的种子!

  第79章

  层层叠叠的水渲染出深深浅浅的蓝。

  水下三万里, 有一处滴水凝冰之地。

  此地一弯似勾月, 月中之水点点泛银, 灿灿如霞,仿若凝胶。凝胶之下,有些蚌壳, 有些游鱼,虽早无生命,但都栩栩如生, 鲜活异常, 保存着刚入此地的模样。

  界渊将令海公主的遗躯放入其中。

  她身上的伤痕与血迹全被整理好了,小公主再被装扮一新, 以最娇美的样子进入此地。

  轻似无骨的身躯被水流托着,一路向内飘去。

  她轻轻躺在了泛银流光的水中。亮蓝的水是这世上最温柔之物。它们将她包裹。水中, 她眉头微微皱着,像是睡着了正做个让人不高兴的梦。

  这个梦也许会持续很久。

  也许千万年后, 她还在此安然沉睡。也许千万年后,沧海变桑田,后人发现了这个沉睡的公主, 发现了这一段沉眠的过去。

  界渊与言枕词再次回到了岸上。

  泽国遍地尸体, 但这时谁也没有多管这些,不是没有心qíng,而是没有时间。

  行走在皇都的道路之上,言枕词恍惚回到了镜留君的时代,那时候也是如此, 枯骨路边无人收,行者明日不相见。

  战乱的每一天都如此漫长。

  和平的每一年都如此短暂。

  言枕词将向前的脚步缓了又缓。

  过去的他每一次都匆匆来去,未敢多做停留,生怕一时半会的耽搁便让又一条xing命错失天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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