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姐收集了霍家所有食材,又下了趟楼,从自己家中拿上了些许存货,煎炒烹炸的凑了一桌子菜。霍英雄被大列巴排挤出了厨房,一时无所事事,只好在chuáng边坐了下来。屋子里乱哄哄的,chuáng上也是乱糟糟的,被褥都被施财天翻搅成了一团,霍英雄嗅着空气中的荤腥味道,心中有种压抑着的喜悦。他不知道命运是怎么把鹭鸶姐、施财天以及大列巴穿成一串送到他这小屋子里的,这不是一场天长地久的相聚,鹭鸶姐将来总会再有爱qíng和婚姻,大列巴也有毕业远行的时候,至于施财天——
霍英雄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扭头望向了一旁。施财天刚刚抓散了头上的蜈蚣辫,此刻正披着一脑袋弯弯曲曲的长发。察觉到了霍英雄的目光,他抬起头,一边回望过来,一边用尖尖的十指把头发挠成了中分。
霍英雄迟疑着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须弥山?”
施财天一摇头,把刚理清楚的头发又摇乱了。
霍英雄怔了一下:“不回去了?”
施财天这回想了想,然后继续摇头:“不想回。”
霍英雄不问了,因为感觉这个自称天神的东西缺乏理xing,思想和行为都不成熟,还不如个好孩子沉稳懂事。
未等他腹诽完毕,施财天又有了动作。他盘起尾巴不动,单将上半身探到了霍英雄面前。未等霍英雄有所反应,他已经侧身向下,将一边胳膊肘支上了对方的大腿。随即以手托脸仰起头,他直勾勾的盯住了霍英雄,同时把尾巴缓缓的伸展开来。
霍英雄看了他这个波làng起伏的造型,不明就里,于是也凝视了他的眼睛,想要等出下文。孰知施财天并没有下文可以给他——施财天仰望着他,正在默数他脸上的汗毛孔。
霍英雄活了二十多年,形象一直出众,并且是公认的皮肤好,青chūn期的时候都没爆发过青chūn痘,所以万没想到在施财天的慧眼之中,自己的面孔已经粗糙成了麻子脸。而施财天在须弥山顶时,夜里偶尔会缠在婆娑宝树上数星星,一数可以数很久。现在汗毛孔取代了星星,夜空也变成了霍英雄茫然的脸。
施财天刚数完了半张脸,鹭鸶姐那边就叫嚷着开饭了。
霍英雄、鹭鸶姐、大列巴三人围成一桌,热火朝天的连吃带说,连说带笑。施财天围着三人蛇行一圈,末了停在鹭鸶姐背后,蛇尾运力猛然向上一弹,他一声不响的扑向了鹭鸶姐。双手握住鹭鸶姐的肩膀,他随即把尾巴一甩一卷,牢牢缠住了对方的腰。
鹭鸶姐毫无防备的受了偷袭,不由得向前一扑,险些一头扎进电饭煲。霍英雄和大列巴连忙起身扶稳了她,又异口同声的呵斥了施财天。施财天这才知道不是人人都禁得住自己这么一窜一缠。连忙放开了鹭鸶姐,他把大列巴视为了第二目标。
大列巴是个彪形大汉的身量,在孔武有力这一方面,绝不次于霍英雄。稳如泰山的任凭施财天缠上了自己,他该吃吃该喝喝,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施财天用一条手臂环绕了他的脖子,让他不能肆意大嚼。忽然看到鹭鸶姐早上带来的奶茶就放在了窗台一角,他伸长手臂拿过来拧开了,向后一递:“亲,下去自己玩会儿行不?你这好歹也是一百多斤呢,我白天都陪你闹一天了,你不能让我晚上也负重吃饭吧?”
鹭鸶姐听闻此言,当即发笑:“她要是个女的,你就不嫌累了!”
大列巴一见鹭鸶姐肯和自己开玩笑了,乐得当即要坐不住:“姐,你说这话可是小瞧我了。不是我chuī,我这人别的没有,节cao要多少有多少!我家家风就这样儿,都是祖传的,想学坏都学不坏。我爸,你可能是不知道,在海参崴老牛×了,人送外号远东第一狠,不信你上俄罗斯打听打听去,都知道他。你看我爸虽然是这么牛×,但在外头一个人都没有。我妈在满洲里一跺脚,他在海参崴就能一哆嗦,就是这么玉洁冰清,就是这么一个爱家好男人。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和我爸是一样一样的,也是特别专一,特别重感qíng。往后咱俩慢慢处,时间一长你就知道我这些优点了。”
鹭鸶姐在大列巴长篇大论之时,一直低头把脸埋在饭碗之中,因为哭笑不得,脸上的表qíng有点要失控。霍英雄则是停了筷子,牙疼似的皱着眉毛静静倾听。等到大列巴闭了嘴,他的眉毛依然拧着,说话之前先为难的叹了一声:“吃你的吧,他在旁边听着呢,你可别给人类丢人现眼了。”
大列巴一听这话,当即开始攻击霍英雄读过四年高三。
霍英雄和大列巴连吃带吵,不知不觉的分别多吃了一碗饭。饭后霍英雄收拾碗筷洗洗刷刷,大列巴则是自告奋勇,帮着鹭鸶姐出摊去了。
电脑里播放着音乐,音量不大,但是足以装满整间小屋。施财天摇摇摆摆的上了chuáng,趴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霍英雄竖着耳朵倾听房内动静,同时心中纳罕,因为施财天此刻安静得异常。
他以为对方是睡了,然而甩着两手的水珠子回屋之时,他大惊失色的“哎呀”了一声——不知道施财天又捣了什么鬼,居然抹了一身一chuáng的黑酱!
几大步走到近前,他吸了一鼻子巧克力气味,低头用手指沾了黑酱一搓,又黏又腻,气得他开口骂道:“你从哪儿弄来的巧克力酱?是不是大列巴给你带的?”
施财天翻成了仰面朝天的姿势,一言不发的对着霍英雄摇头。
霍英雄刚忙活完了一场,正想要对着电脑歇歇玩玩,然而面对着此qíng此景,他显然是歇不成了,不禁气得大发牢骚:“你这个人——你这条蛇——”他简直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施财天:“你不是不吃别的吗?再说你要吃就吃,不吃就老实呆着,哪有这么祸害人的?我刚洗完那么多碗——”
话未说完,他忽然哑巴了,因为看到施财天脐下一尺处的扁阔鳞片微微分开,可以隐隐看见fèng隙之中的一线粉红嫩ròu,而嫩ròu蠕动着向外一努,挤出了一股子浓稠的黑浆,顺着鳞片纹理缓缓流到了chuáng单上。
巧克力的香甜气味越发浓重了,霍英雄瞪圆了一双眼睛,轻声问道:“你这……不会是屎吧?”
施财天探头看了看自己的肚皮,然后躺回了枕头上,很坦然的告诉霍英雄:“原来不是黑的。”
霍英雄倒吸了一口冷气,声音都颤了:“真是屎啊?”
施财天先前以婆娑宝树的汁水为食,偶尔排泄出些许透明浆液,无色无味的,在树枝上蹭蹭也就gān净了,没想到饮食一变,排泄物居然也跟着变,让他自己也有些手足无措。一个翻身肚皮贴了chuáng,他摇头摆尾的蹭了蹭,习惯xing的想要把自己蹭gān净。而霍英雄看到此处,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还蹭?”
下一秒,他将双手穿过施财天的腋下,生生把对方从chuáng上拽了下来,快步拖向了卫生间。施财天肚皮朝天,半截蛇身扭来扭去,始终是使不上力气,便急得大喊:“英雄,我自己走……我不去,那里臭……凡人……我是神……你妈×……”
霍英雄听他已经跟着大列巴学会了骂人,深觉头疼,但现在不是教育他的时候。生拉硬拽的把施财天拖进了卫生间,他摘下花洒打开水龙头,也不怕湿了裤子袜子,蹲下来就往对方的肚子上喷。热水器是常开着的,喷出来的也是温水,毫无刺激xing,但还是吓着了施财天。他长长的横躺在地上,一手向上拍了坐便盖,一手抓挠着墙壁瓷砖,方才微微张开的腹部鳞片早严丝合fèng的收拢了,他在水流中慌张的叫:“哇呀呀呀呀……”
霍英雄不理他,一手握着花洒,一手攥着柄旧牙刷,嚓嚓的刷那嵌在鳞片fèng隙中的黑浆。三下五除二的把施财天刷回雪白颜色了,他用毛巾糙糙擦净了对方身上的水,然后关闭花洒起了身,一步迈出了卫生间。
施财天惊恐了一场,末了伸手摸摸肚子,发现自己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一翻身用肚皮贴了地,他昂起上半身扭到了卫生间门口,单手扶着门框向外伸头一瞧,只见霍英雄站在chuáng边,正在疯狂的卷chuáng单拆被罩。
chuáng是双人chuáng,面积很大,相应的chuáng单也很大,被罩也很大。chuáng单被罩在卫生间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出租屋里又没有洗衣机。
霍英雄人高马大的坐在一只奇小无比的塑料凳子上,挥汗如雨的先洗chuáng单。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对待一切工作都是一丝不苟。那黑浆渗透了chuáng单,怎么搓也搓不掉颜色,于是他狂搓不止,不洗gān净不罢休。
施财天看出他正处在一个憋气窝火的状态,所以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天神身份,很识相的在他身边一盘,安安静静的看他洗chuáng单。凡人和迦楼罗鸟到底还是不一样,他想,凡人时而喜悦时而愤怒,凡人的心一直变,像迦楼罗鸟的金翅在阳光下闪耀,每一瞬间都有不同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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