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梦游似的举起jī蛋灌饼,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麦牧师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凭空飞出墙去,并且出了墙就没了影。为了解开这个谜团,他这一上午一点正经事也没做,单是围着教堂院落兜圈子,想要寻觅阿修罗王的踪迹。而在他踏破铁鞋无觅处之时,霍英雄扛着一只五花大绑的蛇皮袋,兴高采烈的再次经过教堂大门,走回家去了。
蛇皮袋里,是三姑给霍英雄邮寄的冬衣。此地秋天短暂,说入冬就能随时变成天寒地冻。除了冬衣之外,还有几大袋牛ròugān,也是三姑给霍英雄预备的零食。霍英雄虽然还有个父亲,但是自从豪杰死后,他也就过得和孤儿差不多,全靠着三姑送爱心来温暖他。所以此刻扛着三姑给他邮寄来的几十斤爱心,他走得兴致勃勃,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骡马一般的呼哧呼哧走回了家,霍英雄把房门一关,也不休息,直接就用剪刀拆开了蛇皮袋。霍家三姑虽然xingqíng豪迈,但到底是个妇道人家,gān起活来十分周到细致,从棉裤到内裤,全给霍英雄备齐了。施财天摇晃着游下了chuáng,盘到一旁跟着看热闹——清晨时分,鹭鸶姐忙里偷闲的跑上来,在上班之前给他又编了一头蜈蚣辫,并且还给他换了一件上衣。上衣是鹭鸶姐昨晚在夜市买回来的,回家就过水洗了一次,一夜之后晾gān了,正好给他早上穿。上衣是件rǔ白色的长袖T恤,料子又软又厚,胸前印着个硕大的蓝色机器猫。施财天一上午都在低头审视机器猫,直到霍英雄回来了,他才转移了注意力。
霍英雄打开立柜蹲下来,把蛇皮袋中的衣物一样一样的往柜子下层放,放到一半,他回头一瞧,发现施财天正在摆弄一条平角大裤衩。双手撑开大裤衩,他作势要把它往自己的尾巴上套;然而霍英雄眼疾手快,一把就将大裤衩夺过来了:“别乱动,这个你穿不了!”
施财天的动作更快,一刹那间又抓住了大裤衩的裤腰:“给我!”
霍英雄转向他蹲稳当了,一本正经的问道:“裤衩是给屁股预备的,你有屁股吗?”
施财天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随即答道:“神不需要屁股。”
霍英雄从他手中扯出了裤衩:“神也不需要裤衩。”
然后他转身背对着施财天继续整理衣物:“趁着今天大列巴不来,我也清清静静的歇一天。你乖乖的给我上chuáng呆着,要不然我就拎着尾巴把你扔出去!”
施财天听了这话,毫无惧意,也不上chuáng,但的确是略略安静了些许,自顾自的翘了尾巴尖看伤。伤口边缘的粉红嫩ròu已经有了硬化变白的趋势,也许再过几天就会变成新的鳞甲。伤口中央则是浑圆鼓凸,新ròu已经彻底包裹住了断骨。
这让施财天暗暗的很欣喜——骨头在长,ròu也在长,可见他和真正的天人一样,将来还会重新长出一个新尾巴尖。
霍英雄把衣物叠放好了,脏兮兮的蛇皮袋也扔了,又用高乐高喂饱了施财天。最后他一屁股坐到了电脑前,一边看电影,一边津津有味的大嚼牛ròugān,正是舒适惬意之时,施财天又扭过来了。
施财天很想和霍英雄一起看电影,所以自作主张的爬上了对方的大腿,可又由于他没屁股,而霍英雄的大腿面积又很有限,所以他坐也坐不得,盘也盘不得。霍英雄先是想把他扔回chuáng上去,可他死活不肯;于是手忙脚乱的又想把他拢在自己怀里,哪知施财天虽然也有半截人身,真动弹起来了,却是和人大不相同,从后脖颈往下,每一块脊椎骨都是活的。骨头能动,ròu自然也不会老实,因为始终找不到个安稳的好姿势,所以他在霍英雄的腿上不住的翻滚打挺。霍英雄叼着一块牛ròugān,被他闹了个心乱如麻。正当此时,手机又响了。
电话是大列巴打过来的。大列巴在电话那头喜气洋洋,说是晚上要请霍英雄和鹭鸶姐出去吃饭。
大列巴发财了。
当然,凭着他自己的本领,他目前是一分钱也挣不来,但是在不很遥远的异国,他毕竟还有个爸爸。他这个爸爸在俄罗斯失踪两个月之后,如今终于又有了消息。根据他妈今早在电话里的描述,他爸目前已经隐姓埋名的逃出了海参崴,因为还未彻底甩掉仇家,所以行踪依然不定,如果海参崴的老毛子们执意要毙了他的话,那么他爸也许还要横跨欧亚大陆,一路奔向莫斯科。
他爸虽然自身难保,但是还知道预留出一笔钱给儿子做生活费,并且及时的将其打入了妻子账户。大列巴的家庭远不像他描述的那样和美。不但他爸在海参崴家外有家,甚至他妈在满洲里也包了个二爷。大列巴之母比较冷酷,丈夫肯寄钱回来,她便如数的取出一部分送给儿子做生活费;丈夫若不寄钱,她闭门家中坐,可以任凭大列巴在外饿死。
大列巴已经穷了两个多月,今早忽然得知老爹没死,老娘也给自己发了生活费,便像磕了药似的,一个激灵就从chuáng上跳了下来。随后他梳洗打扮,快活无比的离开学校购物去了。
大列巴目标明确,直接前往中央大街,先花费两千余元,给鹭鸶姐买了一套护肤品。这头一桩大事做完了,他便开始包装自己,又筹划着晚上一掷千金,好好的向鹭鸶姐炫一炫富,让她意识到自己也是有身价的人。
思及至此,他立刻给霍英雄打了电话,让对方做好准备,定要把鹭鸶姐带出来赴宴。及至霍英雄痛快答应了,他志得意满的挂断电话,打算拎着大包小裹打道回府——本来是打算回学校的,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改了主意,决定直接去霍英雄家——在霍英雄的出租屋里混个小半天,既能玩玩电脑,又能玩玩蛇,并且可以守株待兔,直接等着鹭鸶姐下班回家。
大列巴筹划清楚了,站在街边想要打车。出租车久候不至,等得他东张西望。正是快要烦躁之时,他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停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载着一块花红柳绿的切糕,车旁站着个沉默的新疆人。
大列巴在街上时常能够看到这种切糕,一直好奇,但是从没买过。此刻他对着切糕凝视片刻,越看越觉得那东西应该能挺好吃,现在买一块带回去,正好也能让霍英雄跟着尝尝新鲜。
大列巴越想越对,于是脚下像踩了弹簧似的,他一步一窜的横过马路,买切糕去了。
第14章 激变
大列巴左手拎着七八个美丽的包装袋,右手拎着一块价值二百八十元的切糕,人在秋风中,怒气冲霄汉。
二百八十元还是打了折扣的价格,因为他钱包里的现金就只剩下了二百八十元整。在手持利刃的几名新疆人面前,他哆哆嗦嗦的扒开钱包给对方看。少数民族兄弟到底是侠骨柔肠,把他那钱包夺过来细细的翻了一遍过后,见是真没余钱了,便把钱包往地上狠狠一摔,慷慨的给他抹了三十块钱的零头。
钱包本身不值钱,但是里面还有身份证和银行卡。大列巴捡起钱包,一声不吭的落荒而逃。及至逃出一站地了,他渐渐的放缓了脚步,越想越恨,气得心都要炸了。他并不是花不起这三百块钱,但是这三百块钱花得也未免太冤了点。迎着阳光拎起塑料袋里的切糕,他怒火万丈的将其看了又看,想要把它狠狠的掼到马路中央去,可在要掼未掼之前,他犹犹豫豫的,又感觉这东西也可能真是挺好吃。
末了他放下了手,决定把这奇物带去霍家,让霍英雄和鹭鸶姐一起开开眼。从外套口袋的角落里抠出了几枚硬币,他一边勉勉qiángqiáng的凑出了一块钱,一边在脑海中抡起大菜刀,将那几个卖切糕的剁成了馅。
一块钱救了大列巴的命,让他在找不到取款机时,也不至于凭着两只脚走过半座城市。挤上一辆破公共汽车,他跟着破车直晃悠了四十多分钟,才在霍家附近落了地。
他中午没吃饱,又耗费了许多体力,这时就饿得发昏,可又身无分文,连瓶饮料都买不起。要放平常,他满可以到霍家蹭一顿面条吃,但如今他是有钱的人了,没有再吃煮挂面老gān妈的道理;所以qiáng打jīng神迈起腿,他打算先去银行取一笔现金,然后到霍家小区外的熟食小店里买些烤jī和啤酒,带回去和霍英雄一起吃。
大列巴在外奔波不休,霍英雄在家里也没闲着。因为施财天的饭量越来越大,所以他采取了以盆喂养的方式,结果施财天在低头痛饮高乐高之时,辫子梢落进了盆里,浸得滴滴答答,差一点弄脏了他的新衣服。
高乐高这种东西又黑又甜的,晾gān之后还要加上黏,不好擦拭,只好用水洗。于是施财天用尾巴卷住了chuáng头栏杆,仰面朝天的向chuáng下探了身,一个脑袋正好伸到了水盆上方。水盆下面垫了个小塑料凳,高度正适合霍英雄蹲着给他洗头发。水是温热的清水,霍英雄想给他用点洗发水,然而对于施财天来讲,洗发水的香味太浓烈了,简直快要刺痛了他的鼻腔和眼睛。直挺挺的仰着脸,他闭着眼睛皱着鼻子撅着嘴,满脸的不qíng愿。霍英雄被他的表qíng逗笑了,一边在水中轻轻揉搓着他的发梢,一边说道:“下次让鹭鸶姐给你洗,我不伺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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