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下意识的摇晃了尾巴尖,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要走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给我?”
大将军的目光一直在跟着施财天的视线走,听了这话,他笑出了声音,一边笑一边又起了身,走到柜子前打开了玻璃门,从中拿出了两样小东西,一样是白色棉布fèng制成的小熊玩偶,里面鼓鼓囊囊的填了棉花;另一样是一只细长的透明小花瓶,瓶口收紧,只容得一根花jīng伸出。瓶中装着透明液体,里面浸着一团根须,根须雪白,花jīng和花叶也是雪白,花jīng顶着个小小的花苞,花苞也白,只在紧抿着的尖端透出了一点似有似无的粉红。
转身在施财天面前微微俯了身,他抬起双手,先对着施财天一晃小熊:“这种动物见过吗?它叫做熊,北方才有。”又对着施财天一晃小花瓶:“这也是真正的花,再过几天,它就要盛开了。”把两样一起送到施财天面前,他很和蔼的笑道:“只能选一样,你要哪个?”
施财天见那小熊有一张圆圆的大白脸和两个小豆眼,没鼻子没嘴,颇有一点大列巴的风格,就不假思索的伸手抓住了小熊。大将军笑眯眯的直起身松了手,把余下的小花瓶送回了木头柜子里。
一手关上了玻璃门,大将军回过头,还想再和施财天说几句话。可是未等他开口,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有人说道:“大将军,阿奢大队长来了,想要见您。”
大将军将手掌拍上玻璃门,垂下眼皮沉默了足有一分多钟,最后迈步走到门口,亲自打开了房门。对着门外的军官一点头,大将军随即回身问施财天:“我派个人,把你送回去?”
施财天一手抓着一只大黑果子,腋下夹着小白熊,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大将军——他感觉自己现在还有力气,所以这回要独自走大路回去。被大将军派人送走,总像是成了落网之鱼,不但被人捉了住,并且被人遣送回了家。
披头散发的扭出了三道房门,施财天进入了圆形大厅,和阿奢打了照面。阿奢的眼圈泛青,这个时候造访大将军,不知道是她起得太早还是睡得太晚。冷不防的看到了施财天,阿奢心中惊了一下——心里惊,脸上可是一派平静。
施财天不喜欢阿奢,并且急着回去向霍英雄和大列巴献宝,所以很漠然的看了阿奢一眼之后,他无师自通的扭向了电梯。
阿奢对于shòu人的态度,素来是以嫌弃为主,若不是施财天有一张罕见的美丽面孔,并且是霍英雄带过来的,阿奢才不会多看他一眼。此刻她心中有事,所以也不管施财天的去向,见大将军走出来了,她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及至大将军在沙发上坐下了,她上前两步一弯腰,开始嘁嘁喳喳的向大将军打小报告——她已经有了小将军私下联络千秋月号航母的证据。
大将军不置可否的静静听着,脸上波澜不惊。下午小将军已经来过了一次,说阿奢和闹了反叛的阿脂仍然有联系——也是证据确凿的。
小将军和大队长,都位高权重,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到底哪个更值得信赖,大将军目前还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他就暂时都不相信,他们要说,就由着他们说;他们要咬,就看着他们咬。至多是狗咬狗一嘴毛,也疼不到他身上。
于是等阿奢低声报告完毕,大将军就只微笑着向前一点头。
阿奢斜眼瞟着大将军的面孔,大将军微微的低了头,毫无诚意的抬眼对着前方微笑,抬出了一脑门淡淡的抬头纹。先前阿奢认为大将军尽管常年佩戴面罩,但是仅从眉眼上看,也算是全集团中数一数二的英俊人物;可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细瞧了,她从那几行若有若无的抬头纹上移开目光,心中有些厌恶,同时想起了霍英雄那光洁饱满的额头。
于是阿奢直起了腰——奇怪得很,霍英雄一旦在她心里登场,她就不耐烦再看旁人的脸色了。
阿奢深夜前来饶舌,哪知这舌头嚼得毫无效果,堪称是她饶舌史上最大的失败。和小将军一样,她皮笑ròu不笑的告了辞。在阿浆等人的簇拥下上了电梯,她直勾勾的眼望前方,仿佛是疲惫得连眼珠都转不动了。
电梯门一开,她从裤兜里抽出一条细细的皮绳,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长发绑成了个马尾巴。她心里累,然而睡不着,很想和霍英雄一起坐到乱石丛里看看月亮,不过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的睡眠,又实在是不大好。
既然外面没有霍英雄等候,那么阿奢认为自己走快走慢便没有区别——心事是存在心里的,在这里想和在那里想,走着想和躺着想,都一样。
思及至此,阿奢垂了头,步伐就越来越沉重了。
在阿奢百无聊赖的踱步前行之时,施财天已经带着他的战利品穿过了两道大门,游过了五条走廊。平时他还没有异常感觉,今夜亲自走了一趟,才发现自己的房屋堪称偏僻,起码没有左邻右舍。得意洋洋的拐过最后一个弯,他惊讶的看到前头房门大开,泼了走廊一地灯光,正是自己所住的房屋有了动静。
深深的提起一口气,他摇头摆尾的加快了速度,一边向前疾行,一边快乐的喊道:“英雄,大列巴,我回来啦!”
话音落下,光着膀子的霍英雄一头撞了出来,一只脚是光着的,一只脚穿了军靴,鞋带也没系,勾结连环的拖了老长。定睛看清了施财天的身形,霍英雄上前几步弯腰抱了他,二话不说的就往屋里拖。而他刚被拖到门口,提着裤腰的大列巴也赶出来了:“怎么着?自己回来了?”
霍英雄没理大列巴,只气冲冲的把施财天往chuáng垫上一搡:“说!你跑哪儿去了?”
施财天莫名其妙的看着霍英雄,不知道他怒的是哪一出。既然不知道,他也就懒得细究,只沾沾自喜的向前一伸手,夹在腋下的小白熊“啪嗒”一声落了下去:“我给你们带了好东西吃。”
大列巴晃着大个子,用胳膊肘把房门关上了,然后弯腰脱了cháo湿长裤:“啥玩意儿呀?俩炸弹啊?”
施财天一路把那果子抓得太紧,手指尖都掐进了柔嫩的果皮之中。手臂直直的向前伸了,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甜的!”
大列巴伸手接了一个,翻来覆去的细端详:“这也太黑了,真能吃啊?”
施财天收回一只手,用长舌头一卷染了果汁的指尖,同时把另一只手又向前伸了伸:“英雄,吃啊!”
霍英雄一直在横眉怒目的瞪他,听了这话,他先是短促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接过果子递向了大列巴:“你先拿着!”
大列巴呲着一口大白牙,正打算咬这黑果子一口尝尝滋味,抬手接过了霍英雄的那一份,他暂时无暇回答。而霍英雄方才在半梦半醒之间发现施财天凭空消失了,吓得一颗心往上一拱,差点当场落了病,此刻见这罪魁祸首回了来,他气得先是甩飞了脚上的军靴,随即把眼睛一瞪,又往chuáng垫上一跪,开始审贼:“说!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施财天起初还对着霍英雄笑,笑着笑着,他见霍英雄始终是面赛铁板,这才察觉出了不对劲,吓得不敢笑了:“我……我出去……爬了dòng……看见加餐……掉下去……加餐给我吃东西……还给了我一个熊……”
在霍英雄的怒视之下,他忽然不会说人话了,搭讪着把那小白熊抓起来放到霍英雄面前,他支支吾吾的又去看大列巴:“还有白色的花……问我要花还是要熊……熊像大列巴……我要了熊……”
大列巴蹲在chuáng垫一旁,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小白熊,然后笑了:“cao,我就长这×样儿啊?”然后他把手里的黑果子往霍英雄眼前一晃:“哎,别发飙了,你赶紧尝尝这个,太好吃了,酸甜酸甜的!”
霍英雄望着一脸懵懂的施财天,就感觉这个东西人事不通人话不懂,怎么相处也处不出结果,怎么伺候也伺候不到尽头,而自己竟然为了这么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从人间来到了饿鬼道。也不知道家里三姑怎么样了,二姐怎么样了,鹭鸶姐怎么样了,自己这辈子可真是倒霉倒出了花样,想跟人诉苦都没人相信!
用力推开了大列巴的手,霍英雄忽然感觉极度委屈,活了二十多年,自己一直是被老天爷耍来耍去,现在更好了,直接穿越了,对于人间的亲戚朋友来讲,自己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就为了这个半人半蛇的东西!
霍英雄一翻身,一屁股坐在了chuáng垫上。将两条胳膊架上膝盖,他深深的垂了头。大列巴想要扳他的肩膀,结果被他头也不抬的猛推了一把。施财天见大列巴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捂着屁股直喊疼,便战战兢兢的也挪了过去,伸手去拍他的臂膀:“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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