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面赛冰霜,并不给他好脸色看:“还有,你似人非人似妖非妖,又假扮了个和尚模样,时而自称是梦露时而自称是九嶷,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九嶷可怜巴巴的答道:“梦露是我胡诌的法号,我也的确是个人。若问我的来历,没有几日几夜说不清楚,你今日若是能饶我不死,往后我每天晚上都给你讲一段。”
皓月听闻此言,又叹了一口气。双手叉腰转身背对了九嶷与吕清奇,他垂头望着水面。水面倒映着点点灯光,也有他自己的影子。对着自己dàng漾不止的影子看了看,他抬起一只手,心事重重的用手指给自己梳了个小分头。
沉默了良久之后,他转向吕清奇,开口说道:“饶他一命吧!”
此言一出,九嶷的黑眼珠悠悠一转,把皓月转进了自己眼中——早在皓月方才沉吟不语之时,他便已经有了七八成的胜算。这胜算是怎么来的,他一时间说不清楚,他只是凭着直觉,认定这狗崽子不会轻易的对自己下杀手。
与此同时,吕清奇直视着皓月问道:“怎么不叫我师兄?”
皓月犹豫了一下,随即答道:“你早已被师父逐出了门,我们不能算是师兄弟。”
吕清奇抬起双手,将手指cha入了满头厚密的黑发之中。双手缓缓向后推去,他开口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若不认我做师兄,我也不必对这和尚留qíng。”
皓月有些疑惑:“我不是你的知音,纵算是勉qiáng论了师兄弟,对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吕清奇笑道:“师兄在三年前受了一次重伤,休养到了如今,已经痊愈了十之八九。凭你师兄我的本领,难道有永远藏在这dòng窟里的道理吗?我打算重新出山做一番大事,正苦于没有帮手,如今你来了,正是老天爷赐了我一条臂膀。师兄我若是挣得了荣华富贵,少不得也有你一份,跟着师兄我混世界,哈哈哈,亏不了你啊!”
说到此处,吕清奇很快乐的仰起头,对着虚空又驴叫了一声:“昂!”
皓月扭头望向九嶷,正看到九嶷头边的浅水中冒了几个气泡,随即一只黑漆漆的扁脑袋伸出来,正是半死不活的四脚蛇。
皓月收回目光,对着吕清奇发了问:“你想去做什么大事?”
吕清奇显然是对皓月十分青睐,听他问到了正题上,便是兴致勃勃的张了嘴,开始描述他那一片雄心壮志:“小师弟,我这几年虽是一直在养伤,但对于当今的世道,我也了解不少。如今正是个天下大乱的时候,在这样的世界里闯dàng一番,真堪称是其乐无穷。当然,你师兄我绝不会赤手空拳的抛头露面,白孝琨已经被我彻底的降服住了,我若是要出山,便要从他身上下手。”
说到这里,他走向大厅边缘,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我与白孝琨之间的合作关系,已经建立了三年之久。不过早在几十年前,我便与他相识。对于我的底细,他可谓是了如指掌。也正是因此,他对我是极其的崇拜信任。这三年来,他供给我的衣食住行,四处搜罗妖灵jīng怪和能人异士给我充饥果腹。而我则是承诺给他不老不死之身,并且施法替他除去仇敌。”
话音落下,他很亲切的对着皓月招了招手:“小师弟,到师兄身边来坐。”
皓月摇了摇头:“不必,你嗓门太大,我在这里已经听得很清楚。”
吕清奇一皱眉毛,略觉失落。
第三十一章
对着皓月,吕清奇踌躇满志的开了口:“我若是想要出山,少不得要借白孝琨的手。他手握雄兵、割据一方,也算是半国的皇帝了。”
皓月说道:“那不过是幕僚法师一类的身份,凭着你与他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还要找我做帮手。”
吕清奇不以为然的一笑:“非也,像我这般伟大的人物,岂能屈尊人下,做什么幕僚?我既然要出山,便要取代白孝琨,做一番大事业!”
皓月感觉他这话风不对,立刻提起了jīng神:“什么意思?”
吕清奇得意的望向了他:“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要取代白孝琨,以他的身份发号施令。”
皓月听到这里,认定了这吕清奇绝非善类,忍不住冷飕飕的一笑:“哦?我记得你曾对我和九嶷说,你与他之间颇有qíng谊,乃是好友。可你如今若是取代了你的好友,你这好友又当如何安置呢?”
吕清奇轻描淡写的答道:“随便找个地方关起来,也就算我对得起他了。”
皓月沉默片刻,最后把心一横,说了实话:“我不是你的知音,也做不成你的臂膀。你另请高明吧!”
吕清奇一愣,猛的向皓月一探身:“昂?你说什么?”
隔着相当的距离,皓月抬眼正视了他:“师父临终之时,命我下山降妖除魔,多行善事,不要枉自修行一场。善事,我未必能行满十成,但不善的事,我一件也不会做!”
吕清奇冷笑一声:“你当白孝琨是什么好人?”
迎着吕清奇的目光,皓月神qíng肃然:“我入人间,只为dàng除妖魔邪祟;白孝琨非妖非魔,他的正邪,不归我论断!”
听到这里,吕清奇霍然而起:“他妈的!你当我看不出你的本相吗?不识好歹的狗崽子!给你好言好语你不听,生吞活剥了你,你就满意了!”
皓月见吕清奇如同jīng通变脸之术一般,瞬间退去了方才那一身雍容得意的气派,脸也长了,眼睛也红了,竟是换了个狰狞模样。qiáng定心神站稳了,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所以索xing鼓足勇气,针锋相对的说道:“我今日若是屈从了你,来日死后,也没有面目去见师父!”
“哟嗬!那你就是要跟我斗到底了?”
“我无意与你争斗,但你若是qiáng行出手,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好!”吕清奇上前一步,伸手遥遥一指皓月:“好你个野狗日的!今天若不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你就不知道驴王爷有三只眼!”
话音落下,他一个箭步窜向皓月,前一只脚尚未落地,后一只脚已经踢向了前方。皓月见识过他的腿上功夫,不敢硬扛,只能向后跳跃躲闪。躲过一击之后他想施展法术抵挡一番,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是白搭功夫——他会的法术,吕清奇必定也会,而且吕清奇身为他名不副实的大师兄,法力定然也远远高过他。
思及至此,皓月索xing掉转头去,凭着直觉兜圈子乱跑,吕清奇在后方接连踢出几脚,都落了空。正在两人你追我赶之际,吕清奇忽然意识到身后有了异动,停下脚步回头看时,他气得当场驴叫了一声——不知何时,躺在水中的九嶷竟然不声不响的爬将起来,拎着四脚蛇的尾巴跑远了。
吕清奇还打算在制服小师弟之后,撕了九嶷饱啖一顿,毕竟这样威武雄壮的法师难得一见,撕碎了足够他饱餐好几顿。眼看九嶷沿着旧路又去爬那石壁了,他拔脚yù追,可要追不追的转头再看皓月,他发现皓月似乎也有了要爬墙的意思。
飞快的迟疑了一下,吕清奇做出选择,一路凶神恶煞的直奔了皓月。与此同时,九嶷手足并用疯了一般,头也不回的一味只是往上爬——这一条路他方才爬过一次,虽然后来是被吕清奇一脚踹下来了,但是总归还算熟悉,手脚都知道该往哪里放。又因为他这一回是要死里逃生,所以逃得分外迅速,和上一次相比,足足快了一倍有余。四脚蛇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也很识相的闭紧了大嘴。转眼间爬过了上一次的终点,九嶷慌不择路,能爬便爬,依稀感觉似乎是爬到尽头了,他也不停,在黑暗中摸索着抱住了粗壮的钟rǔ石,他如同长臂猿猴一般,时而悠dàng,时而横挪,也不论方向。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四脚蛇忽然小声说道:“九嶷!前头是出口!”
四脚蛇先前常年生活在水边,乃是野物,对于水火yīn阳最是敏感。尾巴和爪子一起缠了九嶷,他就感觉前方虽然黑dòngdòng的,但是迎面chuī来了微弱gān燥的风,同下方dòng窟中的cháo湿空气大不相同。而九嶷听了他的话,也不多问,忍痛将最后一点力气运到了手臂上,他伸长胳膊向前一抡,只听“啪”的一声响,他当真拍到了一片嶙峋的石台。
口中呼出了一道凉气,九嶷万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当真找到了生路,而这dòng窟看着囫囫囵囵,原来出口乃是开在了黑暗的dòng顶,而dòng顶如此之高,非得dòng中之人身手极佳,才有机会独自逃生。
一手搭上石台,九嶷咬牙运力向前一扑,手扒着石台边沿向上硬爬,身体累极了,他的头脑却还有余力飞转——出口是这样的高而隐蔽,入口想必也是一样,而dòng中的这头驴尽管法力高qiáng,却是不会爬墙。若是无人救援的话,这驴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邪驴心心念念的要打白大帅的主意,可是恐怕白大帅的主意比他更深,直接把他投进这天然的大牢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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