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一愣:“睡觉?睡到一起去了?”
四脚蛇很笃定的点头:“睡了睡了,我看得真真的,他们好的不得了,还搂着邦邦的亲嘴呢!呸,臭不要脸的狗崽子!”
九嶷单手抓起四脚蛇,看着四脚蛇的绿豆眼睛bī问:“真的?你敢骗我,我就咬断你的尾巴!”
四脚蛇张开大嘴:“呃……”
没等四脚蛇作出回答,九嶷已经一把甩开了他。百无聊赖的背过手挠了挠屁股,他自言自语的骂道:“他妈的,美死那头驴了!阿四,不要往我的枕头底下钻,赶紧滚到吴秀斋那屋里去!”
四脚蛇很失望的嘀咕道:“九嶷,你又不要我了吗?”
九嶷不耐烦的一挥手:“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得了专吃妖jīng的怪病!听了你刚才的话,我现在心里很不痛快,肚子里也要发烧。现在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你快给我滚蛋!”
四脚蛇不qíng不愿的离去了,而九嶷盘腿打坐,使尽浑身的力量去压制丹田内的热流。他依然不是九尾狐那枚内丹的对手,但是控制一刻算一刻,他也管不得长远的事qíng了。
皓月按照事先的计划,在大帅府内住了五六天,这五六天内他吃的好喝的好,然而苦不堪言,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是轻松愉快的。吕清奇大概对他的确是有好感,终日小师弟长小师弟短,围着他聒噪不休,并且还有动手动脚的轻薄之势,他来了,白大帅也必定得来;他在皓月面前毫无忌讳的高谈阔论,不是赞美皓月如花似玉,便是批评白大帅人老珠huáng,仿佛白大帅没有永远年轻,便是欺骗了他的感qíng。而白大帅这时往往是神qíng呆滞的倾听着,皓月也不知道他能否听懂,偶尔特别留意的审视他几眼,也看不出他那感qíng有什么波动。
这一日傍晚,他将一张小纸条折叠了,jiāo给偷偷潜入房内的四脚蛇。四脚蛇照例是对他没有话,叼了纸条就往外走,走出不远便钻了耗子dòng,老练娴熟的进行了土遁。
四脚蛇前脚刚走,吕清奇便领着白大帅过了来,盛qíng邀请皓月前去他们的卧室中睡觉,并且承诺自己睡在中间,决不让白大帅这个老东西搅扰到冰肌玉骨的小师弟。皓月听了他对自己的形容,ròu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拼了命的摆手摇头。
费了无数的口舌,皓月总算把吕清奇打发了走。如此过了一夜之后,他悄悄的写了一封信,只说师兄的盛qíng自己无福消受,所以自己在此还是告辞为好。
把这封信揣在身上,他在下午出了门,一路溜达到了白大帅的房屋里。他到达时,白大帅正独自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发呆,吕清奇不知所踪,周围也没有仆人侍立。皓月见此刻时机正好,当即走到白大帅面前,弯腰拉起他一只手,又掏出信笺往他手中一塞:“劳你把它jiāo给吕清奇。”
他认为白大帅如今如同傀儡一般,应该是不通人言的,之所以说了这么一句话,无非是出于习惯。哪知白大帅缓缓的合拢手指攥了信笺,同时慢慢的抬起头,翻着眼睛望向了他。
第七十七章
白大帅的目光很直,可瞳孔中的光芒却是很乱。皓月见了他的qíng形,几乎对他有些怜悯,可因并不通晓迷魂术,所以此刻也无力救他。转身迈步向外走去,他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内,拎起皮箱走小门,利利落落的走到了大街上。此时还是初chūn天气,天黑得早,皓月故意慢慢的走,走出几步之后他拦了一辆洋车,声音不低的问道:“我要出城,你走不走?”
车夫遇了生意,自然是走,于是皓月拎着皮箱坐上洋车,就此慢吞吞的离去了。而在他离去不久,门内疯了一样的冲出一个黑衣人,正是吕清奇。
吕清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对于城内的qíng形,他是了如指掌。城门如今有开有关,全被重兵把守着,进城走哪条路,出城走哪条路,他全知道。汽车夫以为家里这位大师要出门,忙忙碌碌的要去开汽车,哪知大师并不劳他,只略一抬腿,便立时跑了个无影无踪。而在他狂飙之时,皓月已经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京城。
在京城外的一条土路上,他看到了九嶷。
这个时候兵荒马乱,加之早晚天气寒冷,城内城外都少有行人。九嶷静静的蹲在路旁糙丛之中,一眼望过去,几乎不能发现。皓月目光如电,一眼瞧见了他,就见他抱着膝盖望着自己,正在不怀好意的笑。
皓月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手中的皮箱本是没有价值的,拎它出来无非是为了表明自己当真要走,这时便被他随手扔到了路边。空手大步走到九嶷面前,他开口便问:“你这几天还好?”
九嶷站起了身,是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听说,你跟驴睡觉了?”
皓月登时瞪了眼睛:“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你给我闭嘴!”
九嶷笑着又问:“你真把那头驴引过来了?他不会走岔了路、追丢了吧?”
皓月想了一想,然后走到九嶷身边,拉着他一起蹲了下来:“你也看出来了,现在想要出城的话,就只能走这一道城门,他既然知道了我要走,应该不会追到其它地方去。”
九嶷扭头看着他:“万一,他根本没想追你呢?”
皓月沉吟了一下:“这……你当初不也认为他会追我?老实讲,我起初虽然对于这话不以为然,但是见了他这几天的表现,倒是不由得不信你的判断。他对我……他好像……”
“好像看上你了吧!”
“这叫什么鬼话!他无非是——”
“看上你了?”
“没有的事!我和他——”
“一起睡了?”
皓月说一句,九嶷堵一句,并且每一句都不是好话。皓月这些天本就饱受了吕清奇的言语荼毒,如今听九嶷也是这般的贫嘴,立时气得扭过头鼓了嘴,两道长眉也拧了起来。九嶷见他生了气,心里倒是舒服了些许。主动伸手拉了拉他,九嶷见他不动,便抬手又去搂他的肩膀,同时口中低声的唤:“小狗儿,小狗儿,别生气了,逗你玩呢!”
皓月的耳朵动了动,听九嶷的声音有点颤,回过头注视了他,又见他笑眯眯的并无异常。于是把第一个问题拿出来,他重新问了一次:“你这几天还好?”
不等九嶷回答,他又补了一句:“说实话!”
九嶷望着皓月笑,笑着笑着,那笑容开始不甚稳定的闪烁了。
“不大好。”九嶷喘了粗气,从牙关中往外挤出话来:“驴再不来,我就要吃人了。昨天我差点儿咬了阿四。”他把皓月的手往自己怀里塞:“我这里……热得厉害。”
皓月伸手一摸,隔着紧贴身的一层小褂,他摸到了一颗咚咚大跳的心脏,小褂滚热的,可见九嶷此刻的体温很高。
正当此时,远方传来了杂沓混乱的马蹄声音。皓月一愣,觅声望去,就见夜色之中遥遥的奔来长长一队骑兵,看势头,正是要往城里冲。一边冲,骑兵们还在一边纷乱的喊话,皓月带着九嶷伏低身体,就听有人高声大嗓的叫道:“营座,城里开火了吗?咱们这几个人这几条枪,真打起来可是不够用啊!”
营长立刻作了回应,声音比士兵高了好几度:“谁说城里开火了?急电上只说大帅让咱们赶紧进城,没说让咱们进城打仗!”
“怎么好端端的来了急电,非让咱们半夜进城?大帅在城里缺人手了?”
营长显然也是不明就里,只答:“谁知道!那边的混成旅不是也动身往城里去了?”
骑兵们连吵带喊带催马,一阵风似的刮过了土路。皓月和九嶷面面相觑,心想吕清奇难道为了追逐自己,竟然调动了京城内外的全部军队?不至于啊!
正当此时,九嶷如同受到了某种刺激一般,猛的向后一挺身。皓月慌忙伸手扶住了他,同时就见他抬手向前一指:“来了!”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从土路上疾驰而过,糙丛中的皓月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他才嗅到了几丝妖气。妖气很淡,因为夜风急了,chuī得糙木全都哗哗作响。
“难道是吕清奇?”他问九嶷:“方才,你看到了没有?”
九嶷紧紧的闭了眼睛,身体开始哆嗦起来——他对于妖气是最敏感的,而吕清奇的妖气又是特别的qiáng烈,对于此刻的他来讲,非常富有刺激xing,简直要和他体内的内丹遥相呼应。
“是……”他喘息着要往起站:“我们快去追上他,再不动手,我怕我就要——”
话没说完,因为夜空中忽然响起了枪声。和枪声一起响起来的,是越来越近的喊杀声。皓月紧拽着九嶷趴回荒糙丛中,就听一大队骑兵队伍从城中涌出,一边连珠pào似的向前策马开枪,一边吼着“打妖怪”,“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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