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听了无心的妙喻,气得把脸一扭:“guī儿子!”
无心自从得知了苏桃的qíng况,心中轻松之极,看白琉璃不高兴了,他连忙双手合什拜了拜:“别生气别生气,我换个说法,像蜜蜂见了花似的,行了吧?”
无心说到这里,就觉得伤口也不甚疼了。自己出去要了一盆水,他从书包里掏出白琉璃的蛇身,浸在水中帮他蜕皮。又对白琉璃说道:“劳你的驾,今晚你再回文县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桃桃。我虽然见不到她,可只要知道她平安,心里就舒服了。”
白琉璃并不拿腔作势,一听请求便答应了。蹲在炕上低着头,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无心为自己的蛇身揭去旧皮。
在这天的傍晚时分,苏桃回到了文县。
丁小甜站在地上,凝视着苏桃。苏桃的的确良上衣已经脱了,露出里面一件没型没款的旧汗衫,右臂手臂被包扎好了,外层还能隐隐透出血迹。垂头坐在一把椅子上,她蓬头垢面,一只鞋没有了,裤管还被刮开了一道口子。
“苏桃。”她语重心长的开了口:“你真是让我失望。”
苏桃嗫嚅着答道:“我们不是叛徒,我们只是想跑。你们看不惯我们,说我们是搞破鞋,我们就换个地方好了。”
丁小甜瞪着她,语气渐渐严厉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等同于叛变?”
苏桃拿出老蔫萝卜的派头,温柔疲沓的不合作:“我们又不是联指的人,我们也不是要去投奔红总。”
丁小甜伸手一指她的鼻尖:“你怎么不是联指的人?你和无心没为联指工作过吗?”
苏桃喃喃的问一答一:“我们也给红总看过大门……只是为了挣饭吃,我们不懂革命的。”
丁小甜没想到在当今的时代里,居然还有人公然说出这样软绵绵的没骨头话:“你还是个少年人吗?你还有一点点信仰和热血吗?”
苏桃嗡嗡的说:“我信毛主席。”
此言一出,丁小甜没法挑错,同时心中越发恼火。苏桃越是难办,她对苏桃越是上心。苏桃像个大蚊子似的,麻木不仁一味的嗡嗡嗡,真真气到她心里去了。
“既然你不是联指的人,为什么到达猪头山之后,指名点姓的要找我?”
苏桃低眉顺眼的望着自己的大腿:“他们说我是jian细,要枪毙我,我想找你给我作证。”
丁小甜冷笑一声:“在我眼中,你的行为与叛徒jian细无异!”
苏桃对丁小甜东一句西一句的敷衍了半天,听到此处,她忽然心中一动,起了一点小聪明。可怜巴巴的看了丁小甜一眼,她小声说道:“除了无心,我就只和你熟悉。我想找你救我。”
丁小甜粗声怒道:“哦!是么?原来我和那个小白脸可以比肩了?”
苏桃嘤嘤的说:“我知道你是好人。”
丁小甜像个好汉似的一晃双肩,嗓门越发粗了:“哦!我又是好人了?”
苏桃为了活命,苦着脸对丁小甜勉qiáng一笑:“嘻……”
丁小甜皱着眉头一摆手:“不要做出这种不庄重的样子!”
一番乱七八糟的长谈过后,苏桃发现丁小甜其实有一点刀子嘴豆腐心的意思,起码对待自己是真够豆腐。仿佛隐隐受到了某种启发似的,她发现只要自己肯动脑筋,倒也能够在丁小甜的羽翼下暂时自保。丁小甜虽然只是个秘书,不过和杜敢闯关系很好,导致她拥有了钦差大臣的身份,说话十分有分量。
因为苏桃受了伤,所以晚餐由杂合面馒头变成了两块蛋糕和一杯冲开的奶粉。苏桃舔嘴咂舌的吃了一块蛋糕,然后对着余下一块愣了好久。不知怎的,她忽然一点儿也不想吃了,因为总感觉那一块应该是留给无心的。
趁着丁小甜不注意,她用一张白纸偷偷的包好蛋糕藏到了chuáng角。结果第二天起chuáng一看,她发现蛋糕上面已然生了一层绿毛。对着绿毛蛋糕叹了口气,她想无心在哪里呢?
第179章 丁小甜的内心世界
大清早的,丁小甜起了chuáng,自以为已经醒得够早,不料睁眼一瞧,发现对面chuáng上的苏桃已经没了影子。一chuáng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摆在chuáng头,chuáng单抹得一丝不皱。
为了保险起见,她把苏桃带进了县招待所。苏桃起初死活不同意,说是招待所里住着小丁猫。丁小甜先是向她诚恳的表了态度,表示自己绝对能够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然后揪着衣领连轰带撵,丁小甜像一名牧鹅少年似的,把苏桃一路赶上了吉普车。
小丁猫等人住在三楼,丁小甜则是带着苏桃住在二楼。杜敢闯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掌握,并没有表示反对,因为要引蛇出dòng似的看一看小丁猫到底对苏桃有多垂涎,是单纯的垂涎,还是真动了感qíng。杜敢闯不敢奢望自己能和小丁猫产生革命爱qíng,退而求其次,只想让小丁猫纯纯洁洁的姑且单身活着,权当是为她不见天日的小爱qíng守贞。
她为他太拼命了,前一阵子联指组织摇摇yù坠,她让小丁猫深居简出,自己顶着风头往北京跑。她甚至愿意为小丁猫付出生命,所以小丁猫也不能太悠游自在、太没良心。
丁小甜穿戴整齐之时,苏桃端着水盆推门回了房。丰盈蓬乱的乌发之间露出一张水淋淋的白脸。睁着大眼睛看了丁小甜一眼,她不甚qíng愿似的开口唤道:“早上好。”
丁小甜没理她,心里完全不动气的骂道:“死德xing。”
等到丁小甜也洗漱过了,苏桃已经坐在了两张小chuáng之间的小木桌前。她的右臂虽然受的是皮ròu伤,但是动作之际也一样的疼。丁小甜严肃的、一脸不赞成的给她编出两条麻花辫子,编得不松不紧还挺好。编完之后一斜眼睛,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被褥已经被苏桃叠整齐了,心中不禁似喜似怒的有了qíng绪。
在苏桃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她正气凛然的说道:“走了!”
苏桃起身出门,跟着她到了一楼餐厅。餐厅里已经站满了联指人员,整齐划一的做早请示。连说带唱又学习了一段毛主席语录,早饭终于露面了。人们纷纷落座,如同落cháo一般显出了小丁猫。小丁猫正站在餐桌前和杜敢闯说话,苏桃低头大嚼,装看不见;丁小甜扫了他一眼,心中反感而又肃然。对于这个白白净净的小老烟枪,她说不准自己该给出个什么评价,反正她不爱小丁猫。
她二十岁了,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不去碰壁,索xing谁也不爱。对于异xing是一贯的敬而远之,对于同xing她也不亲近;太聪明的女生,比如杜敢闯,让她只把对方当成无xing别的战友;太平庸的女生,比如无数人,又让她嗤之以鼻不往眼里放。苏桃的相貌本来是会让她产生距离感的,可苏桃同时又有一点孩子气,有一点小聪明,有一点懦弱有一点柔韧,还有一点执迷不悟的小堕落。这么一个别别扭扭的小美人儿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其实她根本没有妹妹,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有妹妹的话,像苏桃这样就挺好。有貌,让自己看着能够生出怜爱;无才,让自己可以挥洒满腔的思想与才华,再怎么丑也高她一头。自己如同一名牧人,扭送一头迷途羔羊返回正路。
丁小甜一边喝粥,一边浮想联翩。而小丁猫和杜敢闯jiāo谈完毕,落座之时远远的瞟了苏桃一眼。瞟过之后,他怪委屈的哼了一声——满餐厅的男女老少加起来,都比不上苏桃。难道是他下三滥吗?不是的,他品位高,他有什么办法?
可惜马秀红死了,他身边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杜敢闯最近蹬鼻子上脸,跃跃yù试的想要控制他。小丁猫很是不满,时常想用烟头在对方的脸上摁一下。
吃饱喝足之后,丁小甜带着苏桃回了二楼房间。房门一关,丁小甜清了清喉咙,正要发表一篇义正词严的高论教育苏桃,不料苏桃坐在chuáng上,翻开一本红宝书念起了毛主席语录。丁小甜对于政治一贯敏感,不能阻止苏桃学习语录。双手cha在军装口袋里,她张了张嘴,末了哑口无言,转身推门离去。而苏桃降了一个调子,顺势往桌面一望,却是意外的看到了一只信封。
桌面只比棋盘大不多,上面有什么没什么,她心里最有数。伸手试试探探的拿起信封,她心想自己和丁小甜出去吃早饭时,房门一直锁着,怎么会有人往房里送信?下意识起身走到门前,她背靠门板站住了,然后慌里慌张的撕开封口。信封上面只字皆无,里面的信瓤却是内容丰富。展开来飞速阅读了上面的小字,她抬头望着窗外愣了愣,随即低头又读一遍。这回彻底读明白了,她转身去了卫生间,把信封信纸撕了个细碎,全扔进下水道里冲了个gān净。
信是无心写给她的,报了平安,也有其它细细碎碎的嘱咐。她望着前方半开的窗户,仍然想不通信是谁送进来的。大白天的,招待所院里人来人往,邮差总不能公然的爬上二楼;而且无心怎么知道她搬进了招待所?苏桃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难道自己身边藏着红总的眼线?可是谁最有眼线的嫌疑呢?苏桃忽然想起了疯所长鲍光——鲍光起码不会和联指是一条心,而无心又曾经说过他像是装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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