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叹了一声,放柔了声音轻道:“朱雀,四方有四个神,可是我最信任的只有你。你说的不错,玄武向来特立独行,青龙也不过是表面上的迎合,只有你是真心待我,信我。我怎么可能克扣你?”
朱雀闷哼了一声,“那为什么尽是我的人死,我的人打头阵?南方七星不值钱么?”
白虎拍了拍朱雀的肩膀,柔声道:“因为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所以我才放心用你的人。朱雀,我知道你心里抹不平,七星死了三个,先前鹰王翼的事qíng也给你很大的打击,但是一切才不过开了个头,有能力有本事的星宿日后总会出现。让二十八星宿去曼佗罗城,本来就是想混淆辰星的视线,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么?”
他将朱雀拉到那面巨大的镜子面前,沉声道:“看看这个,不出三日,我就可以找到被封印的暗星魂魄,到时候,什么五曜,什么麝香山,都已经不用再担心了。二十八星宿不是最后的王牌,他们只是为大业出力出命的好孩子,我不会忘了他们,也不会舍弃他们,只是牺牲是难免的,心痛不舍也是正常。但你因为这点不舍就可以破坏我们所有的计划么?朱雀,我相信你,所以才将一切告诉你,请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好么?”
朱雀咬了咬牙,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本是个粗人,哪里禁得起白虎这般软言安慰?何况他一向最服气的神就是白虎。当下点了点头,把不平和愤懑qiáng行压了下去。
白虎笑了笑,抚着他的后背,温言道:“再忍耐一些时日,待我找出暗星被封印的地下冰城,立即让你打头阵去曼佗罗。到时候要怎么杀,怎么玩,随便你。只是现在,却不许你动弹。”
朱雀看了一眼镜子,忽然轻声道:“地下冰城也只是半个魂魄……另一半,你找到了么?听说当年是镇明送走的,现在镇明也正往曼佗罗城赶,要不要派人去对付?”
白虎摇了摇头,“只要一半,已经可成大事。倘若凑齐了暗星的魂魄,光凭四方的本事,是没办法制住他的。镇明那里千万不要派人去,他这个人诡异得紧,五曜我最忌讳他。眼下走一步算一步,就看谁动作快了。”
他定定地看着镜子里跳跃七彩的线条,轻道:“当然,快的一定是我们。”
朱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顿了住。白虎奇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朱雀沉吟了半晌,才道:“那个凡人女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留着她的身体是个祸害,偏偏玄武保护得极周全,几次想将她毁了都没成功……白虎,你不觉得事qíng很古怪么?那些花突然出现,你又找不到她的魂魄,是不是……她有什么yīn谋?”
白虎微微一笑,“你放心,无论她有什么yīn谋,也没办法逃过我的掌握了……”
清瓷,这一次,一定是我赢!
第五章
第一次相见,她只是一只红狐,獠牙爪子俱在,野xing十足。
可是却不能否认,她的确是一只可爱的狐狸。那双青色的眼,自由欢快,一派天真,没有承载世间的yù望和丑陋,那样单纯地看着他,仿佛在告诉他:她只是好奇罢了。
是的,一直到今天,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一个要满足的,都是好奇心。哪怕世间负了她,哪怕他人哀怨qíng缠,却困不住一缕自由的风,她永远是快乐的旁观者,只看戏,却不乐于沉溺其中。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洒脱自我的妖,好象世间没有能难倒她的事qíng,也没有能让她烦恼的事qíng,再没见过比她更自我的人。
第二次见面,她居然已列入仙班,独自一个人跑去西方王城的yīn阳宫找他算帐。那种执著不甘心的模样看着就想笑,他却没笑出来。数千年不见,她自己修出了人身,却依然是从前那个叫非嫣的女子的音形容貌,到最后,相貌名字还是给她偷了来用。
相处一段时间,才发觉,她是个很懒的妖,不愿意动脑筋,不愿意融入神界处理事务。想想也不奇怪,连名字和身体都懒得自己想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把jīng力分在其他事qíng上?
但她却愿意把所有jīng力花在他身上。
好象赌了一口气似的,每天来找他麻烦,每天都嚷嚷着bī他与她比较高下。她的妖气永远自由而嚣张,艳红一团裹在周身,从来不去遮掩,和她的人一样。光为了这件事qíng,她就已经被当时的五曜和四方排斥得不行,不屑与妖物同为神。
他其实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一天到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狐狸,虽然时常与她调侃戏耍,却从没将这个人放在心上过。他原本以为,她会一直缠着他,目光永远第一个注视他,在他不说出真正姓名之前,他永远是她追逐的对象。
可是他错了,风就是风,哪怕一时被绊住,还是风。
她突然消失了,就像当时她突然缠住他一样,走得极快,一点痕迹都不留。之后不断听到神界里诸神对她在外荒唐事迹的恼怒斥责,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做事似乎从来不讲究对错,只讲感觉。一旦触动了神经,就做出让人张目结舌的事qíng。
例如一夜之间铲平在东方作乱的野猪jīng;为了实现一个病危孩子的梦想特地跑去印星城偷了当时冰雪之神玄武的星石,只因为那孩子想看真正的星星;因为南方某个小村里,人们不满村长的bàonüè,便鼓动众人烧了村长的房子……等等之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事。
他只觉她有趣慡朗,见过无数的妖和凡人,从来没有哪个有她这种天真加大胆的习气。可是,他却没想到,一旦她的大胆天真是用在他身上,会那么麻烦棘手。
千年之前,他奉命和荧惑一起收服在下界作乱无数的妖狐司徒。一见司徒那种嚣张的火红妖气,他立即想到了非嫣,那人妖娆之极,眉宇间似乎也和她颇为相似。荧惑与他斗了三日,筋疲力尽也未能降伏。
当他正要出手收他时,怎么也没想到,消失了几十年的非嫣会在那个瞬间出现,一出手就挡下了他的攻击。他惊讶极了,连还手都没想到,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将镇魂玉夺走,只一个刹那就将司徒的妖力全部散尽注进玉里。
他应该反击,应该将这个大逆不道的狐仙抓回麝香山坠天狱,可是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非嫣专心地照料虚脱的司徒,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司徒和镇魂玉送进yīn间,逃离他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那个妖狐?
等他反应过来,非嫣已经转身走了很远了,一句话也没说,甚至看也没看他一眼。嫣红的背影如同第一次初见一样,自由欢快。他突然发觉,自己或许从来也没在这个人心里留下一点影子,原来自己那些漠不关心,那些风轻云淡,都是虚假的表面。在这种真正的洒脱面前,他完全被打败……原来,他一直都不过是她消遣无聊的对象罢了……原来……真是不甘心。
他急忙追了上去,本该立即将她降伏带回麝香山,可他顿了半晌,却只问了一句话:『为什么不再来找我?』她的回答简直绝了。
『我不来找你,不代表你不能来找我呀。你说对不对?镇明大法师?』她一旦称呼谁是“大法师”,白痴都能听出里面的嘲讽意味。向来都是神界的神对她口出恶言,她却从来都笑吟吟地反击一句“大法师”,现在想来简直可爱之极。
于是他给她qiáng行下了封印,相互约定五百年之内,妖狐司徒若再没有起任何风làng,便还她自由。五百年间,她必须待在离他不超过三公里的地方,作为监视。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封印真正的意义,可是他不能想,也不愿肯定。哪怕她是风,他也要她为他留下,困住,不许她飘走。
他只是,不想看她没心没肺的自由罢了……真的不想……额头上被人轻轻弹了一下,麻麻的,然后一个软绵绵柔媚的声音在耳朵边响了起来。
“你在做白日梦么?镇明大法师?”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向眼前这张熟悉的娇媚脸蛋,那双灵动的眼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梦魇。
他忽然一笑,捏了捏她的下巴,柔声道:“你这个小狐狸,世上难道当真没有事qíng可以让你执著么?这样的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鬼点子?真想剖开来看看。”
非嫣莫名其妙,这个人怎么了?发了一会呆就开始说些没头没尾的话,难道刚才真的在做白日梦?
镇明再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笑着。
他早该知道,她不会永远都是那只单纯天真的小狐狸。
很怀念,第一次初见,那双野xing烂漫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
那样没有一丝yù望的,单纯的,看着他……
****辰星突然发现,要在这座巨大的曼佗罗城里将二十八星宿找出来,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qíng。他有些后悔当时太快将柳宿杀了,现在如果有一个美女陪着他,又可以提供qíng报,又能解除寂寞,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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