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_困倚危楼/困困【完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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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面进山打猎,一面将荒废许久的剑法重新练起来。

  许风在武学上并无太高的天分,但他坚信勤能补拙,向来勤练不辍。如今一心报仇,练起剑来更是刻苦,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大半都拿来练剑了。

  他左手不惯使剑,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没几天手上就磨出了泡。他也没当一回事,拿布条胡乱缠了缠,还是接着练下去。

  许风在镇上住了大半个月,靠着打猎为生,勉qiáng能维持温饱。这天他正在屋前的空地上练剑,天空中响起阵阵雷声,像是快要下雨了。他一套剑法尚未练完,也不急着进屋避雨,一板一眼地将剩下的剑招使完了。

  果然不多时就落下雨来。

  这雨下得甚大,落在许风的脸上,有点微微的刺痛。

  许风闭了闭眼睛,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他想起当年在官道上遇见那极乐宫的宫主时,那人的一双手莹白如玉,但是只一招,就将自己掀翻在了地上。这以后他再未见过宫主同人动手,不过仅看他座下几个堂主的本领,就知道那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了。

  不行,他还差得太远太远了。

  许风站在雨中,将自己那套剑法又从头至尾练了一遍。他想象自己在同那宫主过招,每次只走得三招,便又败在了那人手下。

  他心中恨意难平,不知不觉间就使上了内劲。一股真气在他体内游走,走到某处时,忽然滞了一滞,像是遇上了阻碍。许风没当一回事,硬提起一口气来,猛地挥出一剑。

  那真气霎时就乱了,在他体内乱冲乱撞,最后冲到胸口上来。他顿觉一阵剧痛,连手中的剑也握不住了,“铛”一声落在地上。

  许风颇为爱惜这柄宝剑,连忙弯身去捡,谁知竟觉得头晕目眩,怎么也捡不起那柄剑。他胸口又闷又疼,张嘴吐出了一口血来。

  血水混着雨水淌落下来,许风踉跄了两步,再也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却有一人抢到他身边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许风吃了一惊,勉力睁开眼睛,见着一张蜡huáng的面孔,正是多日不见的周衍。

  周衍另一只手摸到他脉门上,只按了一会儿,就皱眉道:“经脉逆行、真气大乱……这是走火入魔之兆。”

  但凡习武之人,听得走火入魔四个字,无不是如临大敌。许风却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身在梦中一般,问周衍道:“周兄怎么在这里?”

  周衍说:“我是碰巧遇上了。”

  这话哄得谁来?

  许风自是不信。

  周衍只好道:“此事容后再说,还是你身体要紧。”

  他边说边伸手揩去许风唇边的血印。或是雨水太冷了,许风觉得他的手指有一丝儿颤抖。

  周衍将许风抱进屋里,先用被子裹住他湿淋淋的身体,再忙着生起火来。

  许风昏头昏脑的靠在chuáng上,觉得数股真气在体内激dàng翻搅,震得他骨头都隐隐作痛。那真气不受约束,在他四肢百骸中冲撞一番,又汇聚到了他胸口处。他胸口像烧着一把火,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了。

  许风头一回尝到走火入魔的滋味,终于忍耐不住,“啊”的叫了一声疼。

  周衍赶紧冲到chuáng边来,伸手搭了搭他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他手探到许风领口边,停了一下,才低声道:“许兄弟,得罪了。”

  说完就去解许风的衣裳。

  许风已有些迷糊了,却还惦记着那柄剑,说:“周兄,我的剑还扔在外头。”

  周衍道:“没事,丢不了。”

  他三两下脱了许风的衣衫,拿帕子胡乱擦了擦,随后自己也坐到chuáng上去,让许风靠在怀里,手掌轻轻抵上他的后背。

  许风只觉一股热气由背心处蔓延开来,与四处乱窜的真气混在一处,两股力道互相角逐,让他比方才更为难受。他疼得脸发白,身上忽冷忽热,像是一半烧在火里,一半浸在水中。

  他神智也开始涣散了,眼前不断浮现一些模糊的回忆。一会儿是在逃难的路上,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跟在兄长身后;一会儿是师父救了他回山,他跟师兄弟们一起学艺;一会儿又是烈日炎炎,他走在那永无尽头的官道上,耳边传来“得儿”、“得儿”的马蹄声。

  最后是他被人压在chuáng上,那宫主修长白皙的手指捉住他的下巴。他又是屈rǔ又是愤恨,体内震dàng不休的真气像是忽然寻到了出口,张嘴咬住了那个人的手。

  那个人并无挣扎,仍是抓着他不放。

  许风双目发红,更深更狠地咬下去,不多时就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那人一声不吭,只是那么紧紧地搂着他,另一只手抵在他背上,内力源源不断地送进他体内。那股内劲顺着他的经脉走至丹田气海,将原本混乱的真气一一归拢起来。

  许风觉得手脚空dàngdàng的无甚力气,丹田里却升起一股暖意,胸口的疼痛也减轻不少,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周衍耗了太多内力,也有些力不从心,将许风重新塞回被子里后,便守着他睡着了。

  许风第二天就生起病来。一来是因为淋了雨,二来也是走火入魔之故。虽有周衍帮他疏导真气,但毕竟损了经脉、伤了肺腑,浑身的骨头就如被打碎过一样,动一动就疼得厉害。

  他接下来几日都是睡睡醒醒的。睡着时做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则瞧见周衍在小屋里忙碌。

  周衍见他醒了,就将汤匙送到他嘴边来,喂他吃一点清淡的粥。那粥既咸且甜,味道实在不好,显然是周衍自己煮的。

  许风迷迷蒙蒙地想着,待他的病好了,还是该由他来做饭。

  如此过得几日,他的伤总算渐渐好了,只是睡得很多,有时会在梦中说些胡话。这一日周衍正在屋里煮粥,就听得他在睡梦中喊了声:“爹!娘!”

  声音里带着点哭腔,直如撕心裂肺一般。

  周衍忙走到chuáng边去,拿袖子给他拭了拭汗。

  许风双目紧闭,不知梦到些什么,忽然又叫了声:“大哥……”

  周衍心头一跳,qíng不自禁地握住他的手,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应道:“弟弟……”

  许风好似听到了这声音,倏地睁开眼来。他一开始还有些茫然,细细看了周衍一会儿,那神色才清明起来,目中微光闪动,叹息道:“周兄,原来是你。”

  周衍见了他这神qíng,只觉得嘴里发涩,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风也并不同他说话,很快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他这一觉直睡到当天傍晚,醒来时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便慢慢坐起来靠在chuáng头。

  周衍一直守在旁边,见他醒了,就端了粥过来喂他。

  许风用左手接过勺子,道:“有劳周兄了,我自己来罢。”

  这粥里加了ròu糜,味道仍是古怪。许风皱了皱眉,一勺一勺的吃了,边吃边问:“周兄怎么会在此处?”

  他虽病了一场,却还记得周衍那天突然出现的事。周衍倒不再隐瞒,如实道:“那日你我分开之后,我就一直跟在许兄弟你身后了。”

  许风听得一愕,心中好不惊讶。

  周衍接着说:“许兄弟许是忘了,我当初会闯进密林里,是为了躲避追杀。”

  许风这才起他曾提过此事,“你赢了一场比武,对方心有不服,所以派了人来杀你?”

  “正是。”周衍颔首道,“我身上有伤,怕走大路遇着他们,见许兄弟你专拣小路走,便索xing跟在你身后了。一来是为了省些力气,二来若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后来我在这镇上住下来……”

  “我见这镇子山清水秀、与世无争,是个养伤的好地方,也跟着住了下来。”

  他这理由虽有些牵qiáng,但也算是自圆其说了。许风刚得他救了xing命,自然不会疑他,道:“周兄旧伤未愈,又为救我耗费了内力,岂非……”

  周衍淡淡道:“无妨。”

  一双眼睛只是盯着他碗里的粥。

  许风说了这半天话,其实才喝了小半碗粥,这时在他的注视下,实是盛qíng难却,只好把剩下的也吃完了。

  周衍嘴角微扬,像是颇为高兴。

  许风顿觉那粥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他吃完之后,试着运了运气,不料丹田内一阵钝痛,竟是一丝内力也无了。

  他心下一沉,暗想自己走火入魔之后,难道一身武功尽废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

  周衍知他心意,握住他的手,将一股柔和的内力缓缓送入他体内,道:“许兄弟这次伤得不轻,接下来需卧chuáng静养,至少半个月内不得练武了。”

  那内力一进体内,许风就觉气海里生出一股真气,与之应和起来。他知道自己武功未废,总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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