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_困倚危楼/困困【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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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提了剑冲杀上去。

  慕容飞好生惊讶,刚想将他斥退,那宫主却先动手了。先前双方对峙时,慕容飞百般试探,那人都是不动如山,此刻动起手来,却是剑光如电,只听“嗤”的一声,慕容飞胳膊上已被划出了长长一道口子。

  “少主!”

  眼见自家少主受伤,那些慕容府的侍卫立刻一拥而上,与那宫主缠斗起来。场面变得如此混乱,慕容慎自重身份,自然不好再上前围攻了,只能跟那两个和尚道士一起站在一旁“掠阵”。

  许风挤在人堆里,被人推来搡去,根本近不得那人的身。反观那宫主却是游刃有余,除了慕容飞能勉qiáng招架几招之外,其他人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乌合之众。”那宫主哼笑一声,道,“慕容先生若再不拦我,在下就只能先走一步了。在下家中……还有人在等我。”

  他这番话虽是对慕容慎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许风。

  许风心中惘惘,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指望自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仍旧回到那屋子里与他兄友弟恭?何况慕容慎早在那件衣服上动了手脚,他今日是绝对走不脱的。

  果然慕容慎静立一旁,并不急着拦他,而那人经过一番厮杀后,出剑的动作已渐渐慢了下来。饶是如此,他脸上也丝毫不见慌乱之色,且常使出些莫名其妙的多余招式,明明可以用剑,他却偏要使掌,明明不用避开的,他却偏要使出轻功来。

  许风一开始还看不明白,后来猛地醒悟过来,知道他这般耗费心思,不过是怕血渍弄污了身上那件衣裳。

  到了这般地步,这魔头竟还如此惺惺作态!

  许风气怒jiāo集,手中长剑舞得泼风一般,直往那人身上招呼。那人与他目光一对,便又轻轻错开了,并不与他jiāo手。

  许风硬提着一口气,死死追了上去。那人无可奈何,便想突围而出,但慕容飞好不容易困住了他,岂肯让他走脱?忙冲过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宫主眸光一沉,终于下了狠手,一掌劈向他的左肩。慕容飞的胳膊刚受了伤,不敢与他硬拼,只好往旁边躲了一躲。谁知那人原就是要取他的右手,紧接着就是一剑斩出。

  这一剑若是斩实,慕容飞的整条右臂都要废了,许风qíng急之下,纵身扑过去撞开慕容飞,自己替了他的位置。

  那宫主见许风笼在他剑光之下,脸上骤然变色,硬生生改了剑势,手中长剑在地上划出长长一道剑痕,他自己也被内息震得后退了一步。

  他凝剑不发,许风却是毫不留qíng,剑花一挽,剑招连绵不绝的使了出来。

  那宫主只好举剑来挡。

  许风自练了左手剑,只有一招剑法练得最是纯熟,就是周衍从前教他的那一招杀人剑。这时仇敌当前,他几乎是想也不想,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

  那宫主先是一愕,随即弯了弯嘴角,道了一声:“好!”

  他剑法远比许风jīng妙,但两人同时出剑,许风的剑竟堪堪避过他剑尖的锋芒,贴着剑身直冲上去,一下刺中了他的胸口。

  轻而易举地像是早已练习过无数遍。

  许风从前学这招剑法时,心中就觉得奇怪,他的对头又不是块木头,岂会站在那里任他斩杀?直到真正出剑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那宫主的剑法中原有一处破绽,而周衍教他的,正是破解之法。

  他早将自己的死xué送到了他手上。

  许风的剑已刺入那人胸口,只要再往前递进一寸,就可取他xing命了。但他手上青筋凸起,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劲来了,只心中茫茫然地想,眼前这人究竟是他的周大哥,还是那作恶多端的大魔头?

  这样燠热的天气,仿佛连空气也凝固住了,只蝉鸣声愈响愈烈。

  那宫主眸光流转,忽然微微一笑。他白衣墨发,面如冠玉,直如画中之人,慢慢抬手捉住了锋利的剑刃。

  许风眼瞧着那一只白玉般的手掌被血染红,听得那人道:“你忘了我从前说过的话么?你只有一次杀我的机会,要取我xing命……应当这样才对。”

  说着,手上往前一送,剑尖霎时没入了他的胸膛。

  许风耳边嗡的一响,眼见大片的血色在他胸口晕染开来。

  那人低头瞧了瞧,唇角也沁出了一缕血痕,他却浑然不觉,兀自笑了一笑,低声自语道:“可惜了风弟送我的衣裳。”

  第十八章

  许风梦见铺天盖地的红色。他醒过来时夕阳西下,霞光漫天,正如血色一般。许风拥被而起,觉得心间扑扑跳着,眼前朦胧一片,看什么都像浮着一层红。

  隔一会儿慕容飞推门而入,见他醒了,不由欣然道:“许兄弟,你可算是睡醒了。你饿不饿?我去拿些吃的过来。”

  “不用,”许风摇摇头,眯起眼睛打量四周,料想自己是在慕容府中,问,“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慕容飞在桌边坐下来道,“你昨日跟那魔头斗剑,一剑刺出之后,忽然就倒了下去,可将我吓了一跳,还当你跟他同归于尽了。还好智空大师jīng通医术,说你只是心力jiāo瘁晕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

  许风的记忆只到那一柄没胸而入的长剑,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来他是晕了过去。后来怎么样了?那人……是生是死?

  许风还没问起,慕容飞已先说了起来:“这回能擒住那极乐宫的大魔头,许兄弟你可是立了大功。”

  听得“擒住”两个字,许风一直惴惴的心终于归于平静,问:“那宫主没死么?”

  “你那一剑刺得倒是够狠,可惜差了些准头,未能伤及心脉。”慕容飞边说边倒了杯茶,紧接着想起许风才是病患,忙把茶递了过来,“照我的说法,当时就该再补上一剑,gān脆结果了那魔头的xing命,也免得夜长梦多不是?可我爹偏说现在还不能杀他。”

  许风接了茶杯,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知道慕容慎为什么这么做。极乐宫势大,光杀一个宫主济什么事?倒不如利用他的身份,将余下的人一网打尽。

  只是那人何等骄傲,就算重伤被擒,亦不会任人摆布,慕容慎这回怕是白费心机了。

  天色渐渐沉下去,许风眼前浮着的那层红雾也跟着散开了。他抬眼望向窗外,目光慢悠悠地dàng开去,忽道:“我想见他一面。”

  慕容飞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愣愣问:“谁?”

  许风语音艰涩,说:“那宫主应当是关在慕容府中的地牢里吧?”

  “不错,就是从前关那楚堂主的地方,不过看守的人可比上次多了许多。说来也怪,那楚堂主被抓的时候,极乐宫不知派了多少人来打探消息,如今换成宫主了,外头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爹恐防有诈,等闲不许人再进地牢了……”

  “我只想进去问他一句话,问完就走,绝不会叫慕容公子为难的。”

  “此事倒也不难,只是不知你要问他什么?”

  许风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做声。

  好在慕容飞也不追问,只说:“明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今日天已黑了,我明天再想法子吧,你先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叫人送了吃食过来。

  许风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在慕容飞的催促下,多少还是吃了一些。但他已睡了一天一夜,可实在是睡不着了,待慕容飞走后,便仍旧在chuáng边呆坐着。

  窗外一轮残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许风算了算时日,这才发现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再过几天便是月初,也是他体内蛊虫发作的日子。前几个月他都是靠周衍的血熬过去的,至于这次……

  月色苍茫,许风心中木然地想,大不了疼死罢了。

  他这一夜几乎没睡,到天亮前才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等醒来时,慕容飞已拿到了他爹的腰牌。只这回牢房的戒备森严得多,慕容飞没法陪他混进去,只能让他一个人进地牢了。

  地牢里那条路仍是yīn暗cháo湿的,许风一路走过去,见别的牢房都已搬空了,只尽头处那间还有人把手着。因没了那偶尔传来的惨叫声,反显出另一种yīn森的味道来。

  可能是慕容慎事先打过了招呼,许风扬一扬手中的腰牌,两个看守的人就放他进去了。锈迹斑斑的铁门打开时,发出一种怪异又刺耳的声响,牢房里暗得很,许风走得近了,才见水里浸着一个人。那人因为伤重,只一条右臂被铁链锁着,他整个人就伏在那只胳膊上,靠着这点力道勉qiáng站立。他身上还穿着原来那件衣裳,胸口大片的血渍早已gān涸,变成了一种黯淡的深褐色,若非胸膛还微微起伏着,简直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许风从未见过他这样láng狈的样子,像画中人落进凡尘里,被狠狠踩进了污泥中。他心中腾起一点近乎疼痛的快意,刚踏前一步,那人就抬起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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