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了半口茶水的陆英,“噗——咳咳咳咳咳咳”
两只狐狸双双呆在原地。
良久,他们惊恐的看向冰霜榻上的男人。
苍歧,“……”
苍歧,“……”
苍歧,“……”
第40章 那是我爹
苍歧一口闷血憋在胸口, 被云吞的话吓了个半死,伏在chuáng边咳了出来。
血丝挂在唇边,他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cháo湿的眸子震惊望着云吞,八风不动的帝王之态被chuī了个jīng光, 稍显láng狈的一把攥住云吞,喑哑道, “你说什么?”
云吞比他还要惊慌, 心里乱糟糟的, 似有千军万马踩踏, 电光火烧噼里啪啦, 然而就在这众人惊愕的片刻之间,云吞早已经将‘帝君有喜’这事颠来倒去想了千变, 直到最后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炸开, 云吞颤了下手, 目光落在苍歧平坦结实的小腹上。
是是是是~~~他~的~孩~子~?
怎~么~办~, 他~还~没~准~备~好~当~爹~!
他们之间最先回过神的是陆英,他快走上前给苍帝摸了脉, 确定是云吞这小东西又犯了毛病,他暗暗松了气,无奈道, “吞儿当真是在妇人之科上没天分。”
听他话,两只狐狸都不由得拍了拍胸口,花灏羽揉了揉温缘脑袋, 生怕云吞给他的小狐狸吓出个好歹。
这可是上古的神祇,还是个男人,匪夷所思的话别乱说,吓死妖也是要偿命的。
苍歧擦去唇边的血丝,哭笑不得的握了下云吞的手。
云吞抬眼,茫然的看着他们,他的心里正天人jiāo战,什么也听不见,转瞬即逝的须臾已经将未来的种种幻想了个遍。
想到苍歧额上带着汗巾,大腹便便的为他生孩子,想到他被qiáng行拉出门外听着里面痛苦呻吟,想到那米粒大的蜗牛趴在他手心叫爹爹,云吞心里戏份颇多,酸酸甜甜,猛地站起来发誓般的对上苍歧的眼。
他坚定的大声宣告,“别~赶~我~出~去~,我~会~接~生~的~!”
苍歧,“……”
陆英,“……”
二狐,“……”
dòng府里诡异的宁静了片刻,云吞说完惴惴不安的望着他们,不晓得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还是不该说什么,他忐忑对着手指,结巴说,“我~真~的~会~——”
“云吞!不准胡说!”陆英出声呵斥他,怎么越错越离谱,陆英道,“为师的话你刚刚听着了吗,行医治病定然不可分心,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英有些生气,看了眼苍歧,朝他躬身行礼,“臣教导无方,小徒儿医术不jīng,让帝君见了笑话,还望帝君莫要责怪。”
苍歧摇头,眼里藏着隐隐笑意。
云吞这才发现原来又是自己诊断错了,耷拉着头挨训,心里刚刚的百般纠结和辛酸化了个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他一失落,一直望着他的苍歧便心起疼来,是不是他错了,应该有个喜什么的,但他是个男人喜也喜不到肚子里去啊,这么一想,苍歧又纠结起来,觉得自己好像莫名之间让小蜗牛失望了。
陆英不知二人这一大趟的心里旅程,说了云吞几句,其实他也满疼徒儿,就是觉得云吞这犯错的人错了,怕他挨帝君降罪。
不过显然是陆英多想了,正处于追蜗的风口làng端,苍歧连靠近小蜗牛都偷偷摸摸,更别提降罪。
陆英道,“帝君脉来急数,时而一止,脉沉过血,时而似珠,蚀骨之毒诞于血脉,赤毒跗骨之上,每每发作,有焚骨裂肤之痛感。dòng府常年生有冰雪,可佐,能保心脉不赤,dòng外海压可减君焚骨之痛,但毒发之时,为师需得以海相困,才可使其不伤于身与人。”
云吞听得满心难受,垂着眼,想到岛上风起云涌的天色异常,为苍歧感到一丝悲哀。
无法离开这片海,无法走出这座岛,这上万年的光yīn便都沉浮在这里了。
苍歧淡淡笑着,关心的朝他看了眼。
花灏羽道,“师父需要做什么,我等会竭力配合,能为帝君解开蚀骨毒,想来定会成为苍生大幸。”
云吞惊讶瞥了他一眼,这白狐狸嘴这么甜做什么。
然后嫌弃的看了眼苍歧,都不会有喜,害的他被师父责骂。
苍歧从被心疼到被嫌弃只用了片刻的时间,他摸摸鼻子,咳了下,略委屈。
既然已经决定为苍帝解毒,所做的准备便刻不容缓,陆英带二狐去仙岛取所需的药材。
陆英,“你莫去了,留下来照顾帝君。”说着化出本讲女科的书给云吞,“正好吞儿行医不专心,为师罚你在此抄写三遍医书,你可又不服?”
云吞站住脚步,哀怨的盯着他手里的书,“没~有~不~服~,就~是~,就~是~,dòng~中~无~纸~笔~,不如吞儿先为师父取药,改日再抄?”
改日找人抄。
“有。”听这话,苍歧殷勤的化出雕红木桌椅,上面书纸笔墨一应俱全,为云吞安排的甚是妥当。
陆英道,“还不谢过帝君。”
云吞,“……”
云吞无语转身,朝苍歧行礼,“多~谢~帝~君~好~意~!”
他心想,你这个又傻又蠢的病蘑菇。
云吞目送陆英和二狐离开,不qíng不愿坐到了桌边开始抄书。
他没发现,这‘不qíng不愿’给了的是抄书,却不是待在他本极不愿意来的dòng府。
一束天光照耀着因冰冻而流速缓慢的瀑布,曦光里尘埃浮浮沉沉。
苍歧靠着冰壁上坐着,唇角含笑,遥望着光束中端坐执笔的少年。
dòng中只有流水的声音,苍歧忍不住闷声咳嗽,抬眼,看到云吞端了杯热茶送上跟前。
他笑着接下,看他又走开,苍歧喝着茶,小心翼翼拉起家常。
苍歧,“我听陆英说,过几日……你要回家探亲?”
云吞笔尖顿了下,心想,师父这个大嘴巴。
苍歧又说,“陆英说他听那只小狐狸说你的药材吃完了,是要回家取吗?”
云吞继续想,温缘这个大嘴巴。
见他不回应,但抄书的速度却放慢了些,似乎在倾听着,想来抄书确实枯燥,苍歧眯眼想了想,说,“我很久未离开这里过,不知晓四界已成什么样。”
连蜗牛都能修炼成妖了,所谓是后生可畏。
“岛上药糙成千上百,你若是想吃,可以任意采摘。”苍歧道。
听此话,云吞下巴低着笔,想,岛上有规矩,学生又不能乱用药,更别说啃药糙了。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苍歧将杯子放下,“岛上种了千万种入药的药糙,是陆英为我制药所需,但很多药糙我并用不得,所以你可以采摘来食,他并不会责怪你。”
哦。云吞默然想,就不吃。
虽不见云吞回应,但苍歧觉得他肯坐在这里已经很好了,他靠着冰壁,继续自言自语,眯起漆黑的双眸,像是在回忆久远的事,不急不慢道,“你这般喜爱吃药糙,倒让我想起了一只嗜花成xing,也同是蜗牛的妖jīng。”
同是蜗牛妖jīng?云吞抬起了眼。
苍歧见他来了兴趣,边回忆边道,“时间太过于久了,我只记得那只蜗牛当时法术不高,应当是连人形还幻化不出来,我见他那时,他守在一株二十年开一次的幻雪蝶花边上等了很久。”
而恰巧,幻雪蝶花喜爱生在千年灵芝的身旁,更别说他这尊大神了,苍歧身边的那只幻雪蝶花苞极大,还未盛开时便已清香泠泠,雪白的花苞一尘不染,傲然立在他身侧。
苍歧喜静,化成灵芝扎在土里一扎就是很多年,直到有一日,他看见身前一道湿湿漉漉歪歪扭扭爬过一道水痕,一只蜗牛趴在花苞下,伸长了触角眼巴巴等着幻雪蝶开花。
想到此处,苍歧笑道,“他和你一样喜欢吃蜜,常常趴在花苞上给幻雪蝶涂蜜,慢悠悠的,一涂便涂了三年。”
苍歧扎在土里无事,就看他涂了三年,所以初相见云吞时,他以为云吞也喜欢吃花,才总是幻花挡小蜗牛的路。
幻雪蝶开花那日,初雪落了整个林子,纷纷扬扬的雪花如蝴蝶盘旋落在树梢,这一日的夜里,幻雪蝶盛开,幽香染遍山林,静谧的花瓣比白雪还要清透轻盈。
那只蜗牛开心的啊~啊~啊~叫起来,欢喜的爬上花蕊之间,啃里面最嫩的几瓣。
落了雪,天便冷了,苍歧见那只蜗牛半缩在壳里冷得发颤,但又舍不得好吃的,就好心捏诀替他挡去周边的雪,给他的壳上加了个温暖决。
那只蜗牛伸长触角看了一眼旁边的紫灵芝,继续低头吃了个三天三夜,直到将整个花盏全部吃完,惹了一身清香袅袅,这才心满意足,姿态优雅的顺着花jīng滑了下来,来到了苍歧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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