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缘深知云吞定然是会背这些的,就像那个雪苍山狐狸dòng来的、向来看不起他们杂毛狐狸的白狐狸花灏羽一样,神君都陈赞他了,云公纸怎么会不会呢。
他这qíng急之下,不灵光的脑子忽然灵光了一下,云公纸是想让他背的吗,可他不敢啊,温缘侧头看着云吞鼓励般看着他,心里壮了壮胆,为了云公纸不被罚抄书,被笑便被笑吧。
温缘看向夫子,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在夫子示意他背的时候,垂着头不敢看向其他人,小声背道,“《涅四》……”
他刚说出书名,学堂中便爆发出笑声,有人给他指正道,“哈哈哈是《涅石》哈哈哈”
温缘头垂的更低,努力让自己说话清楚些,“涅石…四,主寒热泄利,白沃yīn蚀,恶创目痛,坚筋骨齿。炼饵服纸、服之,轻身不老,增年。一名羽涅四……嗯,生山谷……”
他磕磕巴巴的全部背下,除了字音不准,几乎未错一字,学堂里的笑声小了一点,云吞环顾一周,他唇角含笑,目光夹杂着几分沉静,八风不动,悠悠说,“温公子学业刻苦~,勤勉难得~,让云吞十分敬佩~,自愧不如~”他说罢向夫子问道,“夫~子~不~如~再~挑~其~他~人~试~试~?”
那夫子看出云吞的意思,对温缘鼓励一笑,称赞道,“非常好。那诸位可还有人能一字不落的背出吗?”
学堂里的笑声全部消失,满堂学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知是谁先带头的,掌声热烈而至,温缘被掌声惊的晕乎乎的,嘿嘿傻乐起来,第一次受了这赞扬的掌声。
花连不qíng不愿的鼓掌,借着掌声小声说,“表哥,你明明会,为何不站起来,让这连说话都说不清楚的杂毛狐狸得了这荣耀,我不服。”
花灏羽眼神复杂的望着那一边欢喜的两个人,冷淡道,“你能背下来?”
花连摇头,“我哪会啊,但你不是——”他的声音在花灏羽冷冽的目光中小了下来。
“若不会,就憋住。”花灏羽冷冷的说,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自己的书桌上。
温缘用课本挡住脸,侧着头,感激道,“云公纸,谢谢你。”
云吞回以带着酒窝的甜甜的笑。
他脾气很好的,但他护犊。欺负他可以,决不能欺负他认下的人或者妖,他认在自己范围内的人呀妖呀,就连他那傻狗子呀,都是最好的,谁也不能说。
笕忧仙岛长宽不知其几千里,学堂的位置只占了岛屿的小部分,岛上仙雾缭绕,半遮半掩,其景不可一目尽收。古木参天之处远山寒烟,不闻人迹,延绵雨丝飘落在岛上,升起淡淡青雾,笕忧仙岛浮在苍茫海子之央,就显得更加可闻不可见,名副其实的上古神君府邸。
岛上的学子大约有好几百千数,分为四处学堂,学堂的名字取自三十三重天上一位禅师神佛的一首禅宗——‘chūn有百花秋有月,夏沐凉风冬赏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四处学堂的名字分别为:百chūn堂、凉夏堂、秋月堂、冬雪堂,按年级来分,冬堂里的学子大多是初来笕忧仙岛的小妖小仙以及凡界修仙世家的孩子等,学识最浅,识药数最少,反之则百chūn堂道深医术jīng。
云吞望着学堂之上挂着的冬雪二字,转过头问,“神~君~可~会~为~百~chūn~堂~亲~自~授~课~?”
灰狐狸蹲在书桌上,挠着自己毛绒绒的耳朵,望着窗外的雨,低下头舔自己身上打了解的绒毛,“会,也不会。我听人说,百chūn堂中出有天纸卓越的学生时,神君才会亲临讲学。”他将腹部的毛舔顺滑,说,“寻常的药理医术岛上的夫纸就可以传授的。”
此时已到了傍晚,下了课,学堂里除了他们之外便空无一人,窗外梅雨沙沙绵绵,星子掩在乌云之中瞧不见,晚风佛过,细雨落湿了半扇窗台。
温缘道,“云~公~纸~可~是~想~见~神~君~?”他伸出毛绒的爪子,竖起被称为大拇指的ròu垫,对着云隙道,“云公纸将来一定会成为很腻害的大夫,就像,像天界的医仙川芎大人一样。”
云吞想到那位医仙苦大仇深的脸,他走了之后,川芎叔叔一定是最欢喜的那位,云吞露出笑容,转过身将窗撑落下,“温~公~子~还~不~回~寝~房~休~息~吗~?”
温缘舔爪的动作一顿,狐狸脸上圆圆的狐狸眼睛左右转动,最后耷拉下三角小耳朵,说,“云公纸也未回去,不四吗。”
云吞笑了笑,撩开衣摆落座,说,“我~若~想~睡~,便~能~睡~了~”
他可是走到哪里都背着自己的寝房的,无需专门回到学堂为学子准备的寝院中去,怪麻烦的,天亮还要来学堂。
温缘呐呐的看着云吞,傻傻的问,“那云公纸的换洗衣物,寝具,书册都放在哪里呢?总不会全部放在学堂里吧。”
云吞摇头,眨一下眼,化成原形,贴在书桌面上,从壳里叼出自己的碎玉片制成的小枕头,将两根触角放下来贴上去,给温缘展示,道,“都~放~在~壳~里~呐~,就~是~这~样~在~壳~里~睡~的~”
温缘,“……”
两枚夜明珠似的狐狸眼瞪大,好奇的用爪子拨着云吞的小枕,还没他那爪纸上的指甲片大呢,温缘从不晓得蜗牛jīng的壳中还能放下这么多东西,只以为他们缩回去便能睡了。
云吞不大好意思,小蜗牛软软的小嘴边上凹下去两个很小的小软坑,是云吞化成人形时的小酒窝,“大~多~是~不~用~的~”
也不能说大多,四界之中唯有他与爹爹这两只蜗牛jīng,其他未开灵智的蜗牛怎么睡他是不晓得的,不过云吞自幼便喜欢枕着什么来睡,听他父亲说,他刚从蛋中破壳时,对他那蛋壳极为喜爱,破壳出生之后也恋恋不舍,缩回自己的小背壳时,也要叼着一片蛋壳碎片钻进壳中当枕头才能睡好。
他爹爹云隙伊始以为是云吞在蛋中待久了,对蛋壳比较有感qíng,所以才会叼回自己壳中,后来才发现不是这回事,云吞常常把自己吃剩下的药材沫沫,玩的碎花瓣,甚至是妖界万象街上卖的油炸臭豆腐也缩小叼回自己壳里。
第一次发现时,云隙气呼呼的化成蜗牛,探出触角伸进云吞的小壳里,将他挤到壳壁上贴着,从云吞壳中扒拉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拿触角戳跟头发丝一样细的云吞的触角,直将他戳的垂着小脑袋,气的自己说话都快了。
“你~说~说~,这么多东西~,你怎么睡~,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宝~?全塞进你那小壳里~,你那壳是杂货铺~?你爹我啥时候教过你把东西都收壳里~,给你准备的屋子不够大吗~,不能放吗~!”
云吞委屈的将两根稚嫩的触角缠在一起,以显示他内心的纠结,“放~在~屋~子~就~不~能~随~时~拿~出~来~了~嘤~~~”
他说到最后委屈死了,抽抽搭搭,放在小壳里多好,去哪了,随时随地都能取出来玩耍,爹爹都不理解他的想法,他都要和蜗牛没有共同语言了。
云隙气笑,“你~要~是~从~你~爹~我~的~壳~里~寻~着~个~头~发~丝~,我~就~问~你~叫~爹~”
云吞惊讶,小酒窝深深的,小模小样问,“真~的~吗~?”
云隙,“你~丫~的~真~敢~!”
两只蜗牛在桌子上争吵,招来了他父亲。牧单连忙走进来哄媳妇和孩子,听见云隙刚刚那句话,心说,小隙儿视泡泉子如命,天天趴在小杯盖里玩水,自然是壳里壳外gāngān净净的,头发丝都别想有,连他也没进过几回他那宝贝背壳里,不像他们家吞儿,没事就探出触角朝他招摇,热qíng洋溢的问父亲,要不要进他壳里坐上一坐。
后来云吞向爹爹保证,自己的壳里算上他的ròuròu,装的东西不能超过五样,除了他自己和他爹谁都不能带进自己闺壳里,这才让云隙勉勉qiángqiáng接受了这件事,没有和他断绝蜗蜗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蜗牛和大蜗牛吵架,没吵过,趴在桌上抽泣。
他父亲问询赶来连忙安慰。
小蜗牛扬起触角,触角上的小黑点眼睛肿成小红点眼睛,伤心yù绝的说,“我~觉~得~,我~和~蜗~牛~没~共~同~语~言~了~,他~一~点~都~不~了~解~蜗~牛~”
他父,“……”
他父,“要不然你再也别化成原形了,当人吧。”
小蜗牛(认真脸),“人能走哪都背着房子吗?”
他父,“不能。”
小蜗牛(幽怨脸),“当~人~没~有~房~子~,以~后~怎~么~娶~媳~妇~?你~一~点~都~不~了~解~人~”
他父,“……”
第6章 最搭室友
温缘对云公纸装备齐全想睡就睡的生活十分羡慕,他爪子拨过自己的长尾巴,垂下圆溜溜的狐狸眼,说,“那、那温缘不打扰云公纸了。”说罢跃下桌子,踮着ròu垫爪尖往外面走,边走边恋恋不舍的两步一回头张望桌面上的小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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