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_天衣有风【完结+番外】(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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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沧海了解容止,白日里听到楚玉与容止的说话,晚上再发觉容止外出后,他便立即明白他要做什么,很快便追着赶来,维护王意之周全。

  容止同样了解观沧海,观沧海既然祭出了渔伴的借口,便表明他决意回护王意之。

  这两师兄弟都是表里不一的xing子,正如同容止貌似清雅出尘,实则城府极深,观沧海表面看起来可靠稳重,和蔼可亲,骨子里却是带点无赖的xing子,否则也不会用守孝那么牵qiáng的借口来挡萧别。

  但是他的无赖,却是以异常qiáng大的实力做后盾,就算被人识破,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现在这一招,作用在容止身上。

  相较于容止的无奈,观沧海的神qíng却几乎可以用好整以暇来形容,他慢慢地道:“容止师弟,虽然你如今武力恢复,可是不要忘记了,我是什么人。”

  慢慢地取下背上的鱼竿,他很平稳地叙述这样一个事实:“不错,我父说你是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鬼才,奇才,全才……老头子嘴上一贯没谱,这几种说法都对我说过……但是你天才也好,鬼才也好,奇才也好,全才也罢……”

  他微微一笑,唇畔笑意并不张扬,内蕴的却是qiáng大无比的自信:“眼下,你不如我。”

  观沧海甫来。登时将局面主导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武力足以横扫一切花招,纵然是容止,在他面前也讨不得好。

  顿了一会,观沧海低声道:“意之,能否暂且回避,我有一些话想要对我这位师弟说。”

  王意之点了点头,虽然他也惊讶于容止与观沧海的关系,但还是体贴地转身走远,给这对师兄弟留下一个私密谈话的空间。

  王意之才走,观沧海便叹道:“容止师弟,你今夜不该来,杀人是好办法,也是坏主意。”

  容止沉默不语。

  他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外有天如镜远在平城出招,内有身体时不时会发作的隐患,内外jiāobī已经足够煎熬,而在这个节骨眼上,王意之如风过洛阳,眼看便要带着楚玉漂泊而去……他要做什么才能得到满足?

  他要如何才能消灭心底的不安?

  他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在楚玉身上下工夫的途径,那个女子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无法伸出手去触碰。

  生平头一次如此不知所措,qiáng大而紧迫的压力令他的他选择了最极端的道路,斩糙除根。

  观沧海思索片刻,忽然似有所悟,他的面色有些怜悯:“容止,你心乱了。”倘若是从前的容止,不会用这样粗bào而极端的手法,纵然用了,也会雷厉风行,立下狠手,而不会一直等到他赶来阻止。

  容止目光沉静,月光映在徐缓的江水中,也溶进了他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尽管神qíng无恙,可是他心中却因为观沧海的话,微微的,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如何留住楚玉。

  他素来智计百出,胸藏城府,要做什么事,转念之间便能想出无数手段,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对楚玉下手。

  头一次这样,因为一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有的智谋思虑都付诸流水,连伸手出去都仿佛成了禁忌,唯恐指尖的锋芒摧毁眼前的平衡。

  他的狠辣手段,他的坚忍心机,现在完全无用。

  做什么都不妥当,说什么都是错。

  ……终于开始不知所措。

  是在什么时候,茫茫雪地之中,艳红如火的人影凄厉怨毒地诅咒:上天绝不会让你如此逍遥!

  终有一天一定会的!

  瞬间,容止眼瞳猛然收缩。

  当初听见时,只当时笑话,如今想起来,却仿佛可怖的魔咒,化作荆棘的绳索,纵横jiāo错地缠绕住他的身体。

  观沧海看不到容止的细微神qíng变化,只继续道:“我帮你骗骗人本没什么,只是你不能杀王意之,从而今起,一直到他离开此地,我都会伴他左右,你若是有把握能胜我,便尽管来吧。”

  容止微微点头,毫不迟疑地收剑转身,顺着原路返回。

  他不是观沧海对手。武力上不及,花招也不管用,他会的东西,观沧海大半都会。

  王意之已经杀不得,他也没必要在此继续停留。

  容止走得很慢,很缓慢,脚步是一如既往地平稳从容,可是不知为何,王意之从远处看着,却产生一种错觉:那在月色下更显朦胧的雪白身影,好像迷途的旅人,在尝试寻找正确的道路。

  ……

  一夜就这样过去。

  洛水之畔的杀机在溶溶月色里消弭飘散,第二日楚玉来找“观沧海”时,庭院里还是一片清雅可人的chūn意。

  楚玉脚步轻快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到坐在鱼池边的“观沧海”,道:“早上好哇!”她心qíng似是极好,眉眼漾着笑意,连语调都是飘扬着的。

  容止早已听到楚玉接近的脚步,却不回头,只继续手上的动作,将鱼食撒入池中,过了一会才淡淡回道:“嗯。”

  楚玉完全没注意到容止的异样,只继续道:“我昨天回去后想了一整日,总算是想好了。”

  做出了决定,她只觉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整个人轻松不少,心qíng跟着愉快起来:“我决定跟王意之一块儿走。”

  她轻快地,兴高采烈地这么说。

  第252章 一夜听chūn雨

  楚玉的话,就这样轻快地掠过满园chūn色,宛如离弦的利剑,一发便不回头地,刺入容止耳中。

  容止撒鱼饵的手轻微地顿了顿,接着又恢复如常,他微微淡笑道:“是么?祝你一路顺风。”

  楚玉点了点头,她侧身坐在容止身旁,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有点儿舍不得你,不过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啊,纵然是好朋友,也有必须分离的一刻,今后我会常常想念你的。”

  是想念“观沧海”。

  容止没说话,他嘴唇弯起完美的笑意,嘴角微翘着,显出仿佛心qíng极好的模样:“确实有些可惜,你也是我极相合的好友,今后我也会偶尔想起你的。”

  声音,语调都没破绽,带着浅浅的欢喜,以及些许怅然,这应该是“观沧海”的表现。

  楚玉笑道:“只是偶尔吗?你真是不会讨女孩家欢喜,你该说今后会日日想念我,这样说不定我心一软,便舍不得走啦。”

  她满不在乎地开着玩笑,没瞧见容止的嘴唇张开一线,然而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下一刻,她又很快地道:“说笑说笑,你就是真这么说,我也是要走的。我一直很向往王意之那种逍遥邀游的境界,就算他不来邀请我,总有一日,我自己也很想四处走走。现在时机正好,流桑桓远又恰好走了,我个人少了许多牵绊。路上有王意之作伴,想必不会无趣。”

  容止轻声道:“确实如此。”

  楚玉又与容止谈了许久,她即将离开,心中有些不舍,又想起一年来与“观沧海”相处的趣事,说得甚是开心,直到中午,日光直she之际,楚玉才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太长的时间,她连忙向观沧海告辞,接着回家去处理私务。

  除了差遣人去城外给王意之传一个准信外,她还要及时处理宅院的所有,包括家中仆人的安置,以及财物的收拢。

  时间很紧迫,她只剩下不到两日了。

  楚玉走后,容止依旧坐在池塘边,他慢慢地扯下蒙眼锦带,随手弃置一旁后,身形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地低头凝视着池水。

  明亮的日光照在他身上,于地面投下一个浓暗的缩影。

  池水之中各色鱼儿还在欢快地游来游去,这些都是楚玉养的鱼,她有时候好些天忘记喂食,容止便会弄些鱼食来投入水中,就如同今日楚玉来之前他所做的那样。

  他的身体是静止的,眼神也仿佛完全凝固,漆黑漂亮的眸子不曾浮现丝毫波澜,目光亦没有片刻转动,来来往往的游鱼倒影在他的眼眸中,好像映在镜子里。

  满园都是郁郁葱葱的生机,但在这一个小小的角落,包裹住的却是清冷的寂寥。

  容止就这样坐了很久,他一点也不担心楚玉会去而复返,因为她既然要离开,必然有着很多的事qíng要处理准备,她将会忙得连偶尔想起他都困难。

  正午的日光慢慢偏斜,在天穹之上走过了每日的轨迹,逐渐稀落,光线也逐渐黯淡昏huáng,容止缩小的黑影随着光线的角度偏转,一点一点地拉长,最后与夕阳一同没入黑夜。

  入夜了,容止依然坐在水池边。

  家中侍从大半是他的部下,他未曾传唤之时,没有人敢擅自前来打扰他,更不会有人知道,一眨眼便是七八个心眼的容止,竟然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在,发呆。

  呆过了半个白日,又呆过一个晚上,清晨的第一束光穿破云空之际,容止的身上却湿得仿佛才从水里捞出来。

  昨夜,下了一场小小小小的雨。

  绵绵chūn雨,雨丝细得几乎感受不到,可是在悄无声息间,清寒的湿润又缓缓地浸染万物,很小的雨,却足足下了一夜。

  而容止,也沐在这chūn雨之中,过了一整夜。

  他的头发衣衫完全被打湿,长而翘的睫毛上凝着晶莹细小的水珠,衬得他的眼眸越发清润动人。

  容止轻轻地吐了口气,这是从昨天中午到今日,除了呼吸心跳之外,他做出的唯一一个证明他还活着的明显动作,接着,他拿起放在身旁的,装着鱼食的碗——经过了一晚上,碗中的鱼食已经泡在了水里——反手一倒,便尽数倾入池中。

  他缓慢启唇,声音微哑地道:“如此也好。”

  仔细一想,她就此离开,对他其实有利无害,能够将他从眼下进退不得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今后与他再无gān碍。

  “如此也好。”他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很是郑重地,好像是在说服谁一般。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的瓷瓶,拇指一锨翘开瓶口,反手倒置瓶身,灰白色的粉末便飘飘dàngdàng地落入池水中。

  起初是没什么变化的,可是渐渐的,池中的鱼游动越来越缓慢,最后竟一条条地浮起来,雪白的肚皮露出水面,再也无法游动了。

  ……

  忙一忙,时间很快地便过去了,楚玉将宅子留给花错,一来是因为花错还打算继续留在洛阳,二来则是这么大的宅院短时间内没办法找到好买主,索xing不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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