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_天衣有风【完结+番外】(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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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怕得……恨不得夺门而逃。

  继上次亲眼看到刘子业下令杀死四个孩童和墨香后,楚玉再一次见识到这个少年皇帝bàonüè残忍的一面。

  又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杀人是很自然的,就连挖出叔祖的眼珠子做礼物,也是轻轻松松的小菜一碟。

  这是多么黑暗的人xing,多么扭曲的时代,一时间,楚玉怔怔的望着刘子业,只觉得一切是不真实的荒谬。

  刘子业全不知她内心所想,只继续兴高采烈的叫着:“阿姐,我们以前也玩过挖眼珠游戏的,今后再一起玩吧。”

  楚玉苦笑一声,勉qiáng掩盖住内心的恐惧,找了个借口,称自己今天身体不适,匆匆的告辞,便离开皇宫。

  近来诸事不顺。

  当楚玉再度坐在马车上时,心里面想的便是这个。

  她想要救的人,救不及,她想要杀的人,杀不了,她不愿发生的事qíng偏偏发生,她在名流士族中声名关系正好时,来了一个天下第一美人的钟年年,而好不容易钟年年肯自己走了,又来了个刺客bī得她不敢出门,而因为刺客bī得她不敢出门,导致她错过了这场朝堂巨变,不要说事先知道有所反应,就连稍微做一些努力都不能。

  一连串的事件不断发生,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楚玉有时候忍不住会想,是否冥冥之中有一只虚无之手,cao控着这一切?

  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跟她作对?她要杀的人,对方就保住,她要保的人,对方便偏不让她保,她要建立声望,对方给她毁掉,她要左右皇帝,对方便甚至让她不能出门?

  那人是谁?世界上有这么可怕的能不留痕迹cao纵一切的人么?

  虽然说这个可能很小,但楚玉在马车上闲着,还是将可疑的对象在脑海里一个个的过滤一遍。

  滤过了沈庆之,滤过了驸马何戢,最后认为最有这个可能的,却是天如镜。

  可是也不对,倘若是天如镜,他有很多的机会杀死她,又为什么要花大力气请一个杀手来?

  眼前好像被什么遮挡着掩蔽着,盖住了最重要的那部分,让她无法瞧见事qíng的关节与真相。

  楚玉先回公主府,再换上男装,又马不停蹄的令人驱车前往王家。

  惊动她的第二件事,与王家有关,与王玄谟有关,也与王意之有关。

  在她无法出门的期间内,王家的权利构架也发生了一些改变,王玄谟从家主的位置上走了下来,他不是自愿走下来的,而是被人拉下来的。

  而新任的家主,很是看不惯王意之的逍遥做派,头一个便要拿他来开刀。

  第141章 王家无意之

  楚玉赶至王意之宅院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附近围观,看热闹者有之,关心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也兼而有之。

  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不同的神qíng,全神贯注的看着那dòng开的门庭。

  门被撞坏了,断裂的木栓躺在地上,残破而安静。

  楚玉心底一沉,便走下马车,紧跟着花错也走了下来。

  越捷飞伤势未愈,楚玉打算冒险出门,容止便让花错暂代护卫一职,平时越捷飞都是坐在马车前面或者直接躺在马车顶上的,但是花错一出门就十分自觉的跟着楚玉一起坐在马车里,楚玉也随着他去。

  一下车,楚玉随手拉了旁边看热闹的闲人询问,便知道大约一炷香功夫前,王家的人带着一群仆从,不曾敲门便直接破门闯入,也不知道里面现在是否凶多吉少。

  谢过那人,楚玉略一思索,便与花错走上前去,走到门边时,门后便有四个身qiáng力壮的护卫拦在她身前。

  楚玉看看四人,微微一笑道:“我姓喻,名子楚,是意之兄的好友,不知此地发生了什么事?”

  四名护卫对视一眼,再看看楚玉衣着华丽,竟默然的让开了道。

  楚玉进门之后,便按照自己的记忆,与花错一道往内院走去,路上只见四处一片láng籍,那些名贵但不起眼的花木被恣意践踏,折断倒伏躺在地面上,一直走到接近人工湖的时候,楚玉方瞧见了王意之。

  湖边的柳树已经有些凋零,再不复碧玉妆成丝绦的美丽,一张舒适的软榻就摆在柳树林边,王意之很悠闲的躺在软榻上,软榻边摆放着一张小小的黑漆方形案几,案几上立着一只酒壶,而王意之修长的手指稳稳的端着酒杯,神qíng平静,笑意微微。

  王意之就是那样的人,不管他身在何地,不管他身边有多少人,但是一眼看去,第一个注意到的,总是他。

  楚玉从第一次见到他,直至现在,皆是如此。

  来到此地,楚玉才发现,能进这里来的人,不仅仅是她,但凡建康城内有些家底的名流,似乎都被门口的护卫放了进来,这些人聚在一起,远远望着王意之和他身边的人,偶尔jiāo头接耳说上两句。

  外面那群围观的似是普通百姓,能来宅院里参观现场的,却都是世家豪富出身,门口护卫看衣放人,如此把关,倒也有趣。

  不过楚玉现在并不觉得轻松愉快,见王意之状似无恙,她微微松了口气,与花错一同走上前去,瞧见萧别也在其中,便走到了他身旁。此时她看清楚了正站在王意之身前的人,那人楚玉也曾见过,名叫王行之,是王意之的堂兄,他站在王意之身前一丈外的位置,神qíng有些yīn沉。

  “难道这人就是王家现任的当家?”楚玉有些奇怪,看王行之喜怒形于色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能斗得过王玄谟那老狐狸的样子啊。

  楚玉原是自言自语,但是一旁萧别却低声接上了话:“王行之乃是现任当家的儿子。”

  原来如此,老子不出面,让儿子代劳以避免欺压晚辈的口实么?可现在也算是欺压了啊,单看王行之身边仆从护卫呼啦啦的好几十号人,而王意之却只得一人,qíng势便一目了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玉看到王意之的样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着急,她来的路上,还是一路的心急火燎,可是来到这里,看见王意之悠闲的模样,好像整个人都跟着他一起放松下来。

  王行之今天前来,是来抄家的,王意之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都是挂着王家的名义,也许是因为懒,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他竟然完全没有将这些东西转入他私人名下,因此王行之此时以王家的名义来收回,也是完全合理合法的。

  虽然并不合qíng。

  他清点了一切属于王家名下的物件,包括房屋地契,桌椅板凳花糙树木衣帽鞋袜,事无巨细,全都登记在册,最后清点下来,王意之家中内外,全身上下,竟然没一件是属于他自己的,包括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

  假如说真有什么是属于他的,大概也就是他这个人了。

  待王行之令人清点完毕,王意之慢悠悠的放下酒杯,很悠闲的问道:“点完了?”他满不在乎,好像他才是掌控局势的人。

  王行之料不到此时此刻,王意之依旧是如此的满不在乎,衬得他一番做作,好像跳梁小丑般可笑,心中更为愤恨,他冷声道:“王意之,从今往后,你便不是我们王家的人,今日我命你离开此处,不得带走王家任何东西。”

  王意之笑吟吟的从软榻上坐起来,抬手便开始解身上的衣服,此时天气已经转凉,王意之脱下两层,才露出雪白的内衫,王行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动作,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叫道:“你做什么?”

  王意之望着他,笑吟吟地道:“行之方才不是说了么?我出门之际,不许带走王家的任何东西,这身上衣衫也是王家之物,我自然要脱下来还给行之。”

  他一句话堵得王行之差点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道:“这几件衣服送与你了,你不必再脱。”说完他又有些后悔,倘若让王意之光着出去,难道不是更能羞rǔ他么?然而话既出口,此地这么多人看着听着,他也不便反悔。

  王意之哈哈一笑,随手将外衫一拢,站起来便朝门外走去,楚玉略一犹豫,也跟着追了出去,王意之走得很快,一直追到门口,楚玉才追上他,抓住他飘dàng的袖子,道:“意之兄要前往何方,在下送你一程可好?”

  王意之看了楚玉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两人上了马车,待花错也上车后,王意之便说了一个去处,楚玉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待马车行至而停下,正停在一条巷子前,她才发觉周围是一片低矮的木屋,参差不齐的排布让环境显得十分的杂乱,周围的人看衣着都是贫民,各个拿好奇的眼光偷偷看不知道为何而来的华丽马车。

  王意之谢过楚玉,便毫不迟疑的跳下马车,他朝巷子里走去,一直走到尽头,在一座稍微显得有点儿新的木屋前停下来,推开虚掩的门便走进去。

  屋内的空间很狭小,除了一张木chuáng之外,便再无其他杂物,王意之一进门,便张开手脚往chuáng上一躺,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张开来,冲着门口目瞪口呆的楚玉道:“子楚兄可是觉得奇怪?”

  楚玉苦笑一下道:“是觉得奇怪。”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间贫民区里的屋子,是王意之给自己准备的,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赶出王家,便准备了这么一个栖身之所,只是,“你竟然知道王行之要那么对你,为何还要任由他妄为?”被赶出王家很好玩么?失去经济来源,吃苦受累很好玩么?

  从前被人伺候大的少爷公子,即便是在低矮昏暗的木房里,也宛如皎洁的明珠一般散发着柔光,怎么看怎么与周围格格不入。

  王意之微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由着他?我无意于权势之争,在王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也算够本了,他们没有叫我还债,说起来,还是我占了大便宜。”他笑起来的样子好看到了极点,身上衣衫仅仅是随意的拢着,满是惫懒随意的味道。

  楚玉拿他没办法,只有暂时由他去,只道:“你若是住不惯这里,我楚园的大门随时为了你敞开。”转身yù走之际,楚玉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多谢”。

  天上明月跌落在污泥里是什么样的感觉?现在的王意之,便给楚玉这样的感觉,他本是世家公子,从小被呵护着长大,被长辈所期待,被世人所瞩目,被亲友所艳羡,但是现在的他,却被一文不名的赶出家门,居住在贫民区低矮的木屋内,甚至不知道下一顿有没有保障,因此楚玉虽然嘴上说不管他,但第二天还是驱车前来探望。

  从此王家无意之。

  这话虽然落寞,却也现实。不能给王家任何好处的王意之,即便被赶出来,也没有家中的人给他说半句好话,而唯一疼爱他的王玄谟,此时已经退隐二线,不再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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