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小蝶挣开他,哭天抹泪的飞奔跑开。
“丫头片子,给我回來!”
小小的受伤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林子口。杜远程叹了口气,旋即又笑了,起身追了过去。也不知小蝶一气之下跑到哪里去了,他从下午一直找到huáng昏落日,硬是沒寻到。这下坏了,她不会是想不开……不能不能,小杜心急如焚的安慰着自己,小丫头平时xing格开朗的很,拥有一种毫无來由的自负,这种傻事她十有十的不会gān,但人哪去了呢,唉!站在寂静的山林中,满目火红的枫叶在山风的chuī拂下沙沙作响,天际那轮熔金落日一寸寸被四周的山峦湮沒,天就要黑了。这方原始森林到了夜里经常有野shòu出沒,万一这死丫头被吃了……急死人了,杜远程举起双手竖在嘴边对着空旷的林地大喊“小蝶,死丫头片子!”
回应他的唯有树叶的轻响与初醒的夜莺婉转的低鸣。
扯着嗓子吼了一阵子,杜远程垂头丧气的跌坐在糙地上,这时他忽然想起了最初采摘小蝶的那个蘑菇堆,沒准去那了,于是赶紧步履匆匆的奔赴。
月色初升,清冷银白的光辉洒满森林的每个角落,jiāo错盘复的枝桠停落着昼伏夜出的鸟儿,睁着琥珀色的眼睛瞧着这个奇怪的男子,他好端端的蹲在蘑菇旁边做什么,还一直不停的在跟蘑菇讲话。
“你,还有你,有沒有看到那只名为小蝶的蝴蝶菇。”杜远程指着红伞菇问道。
蘑菇们安安静静的戳在那,估计心里也在使劲的翻白眼,哪跑出來的神经病……
“老子问你们话呢!”杜远程狠狠的道,“要是拒不jiāo代,就把你们一个个连根拔起!”
“别……”突然,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來。
“果然,我就知道你们有道儿。”杜远程斜着嘴角勾出一个笑,“她在哪躲着呢。”
红灿灿的蘑菇头动了动,伞盖微微掀起,“她说她要回家。”
“家?哪是她的家。”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本不属于这里。”红伞菇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眼前人一个冲动就把自己摘了回家炖汤,“我们原本生活在海边。”
“海边?”杜远程难以置信,“哪有海边长蘑菇的。”
“可,确实。”红伞菇的声音低了几分,“小的不敢欺瞒公子,我等本是镜海岸的守护蘑菇。”
“镜海?”杜远程更迷糊了,他咋沒听说过,“你是说小蝶回镜海了。”
“应该是的。”红伞菇又点了点伞盖,“几万年前因为一场变故,我们的祖先被chuī到了这里,从此以后便在这片不见天日的森林里生长繁衍。”
原來蘑菇也有故事……杜远程心下颇有几分黯然,三界众生谁都活得不容易,唉,旋即立即联想到了此刻不知如何的墨青夜。为了生存,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为了能见到每日灿烂的阳光,每个人甚至每个植物都在努力的坚持,顽qiáng的生活。
“镜海怎么走。”他问。
“这……小的已经不记得了。”红伞菇默默的道,“过了太久太久的时间,我倒是听我的爷爷谈起过那片蔚蓝的海域。”顿了下,它的语气蓦然变得辽远与憧憬,“传说中那里很美很美,广阔无垠的镜海湮沒了世间所有的悲伤,倒映着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哦。”杜远程点点头,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上有九重天,下有万丈鬼界,在遥远的东方有着一方不受尘世gān扰的地方,却从未听闻过镜海一说。“可既然你都不记得它的具体位置了,小蝶也一定不知道啊,那这傻丫头往哪走呐。”
“她只是向着镜海的方向。”红伞菇道,“小的也沒法阻拦,她现在已幻化为人形,右腿右脚能跑能跳,我即使想拦着也力不从心。”
“你放心咱沒责怪你的意思。”杜远程抬手摸了摸红伞菇,怅然的叹了口气,说到故乡,他也很想回去,只怕这辈子都无缘再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顿了下,他不禁问“镜海在什么方向。”
“无方无位,天空之海。”
杜远程的眼睛徒然瞪大,天空之海莫非是空中的一片海域?这也太神了吧,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世界也沒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我在仙界并未看到过任何海域。”
“不是每个人都能寻得到它的。”红伞菇的语气变得沉肃,“也要看机缘。”顿了下,晃了晃伞盖,貌似在思考该如何解释,而后道“这样跟你说吧公子,若想抵达镜海,须得赶上逆流的云层,沿着云朵一路逆袭而上冲破虚空与时空的界限,才能跃登到那片美丽的大海。”
第一百五十七章:形如死人的巨汉
“这么玄。”杜远程恍然的一点头,“那小蝶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是她太渴望了吧。”小红伞默默的道。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杜远程站起身來,伸了伸腰,本想问问小红伞是否也想变作人形,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有一个小蝶就够他受的了。如今距离她跑掉已经足足过了五六个时辰,想她早已出了山谷,自己也无处可寻,只能期盼着这小丫头实现梦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下。
然如此小杜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不用再为如何向魏仁钟jiāo代找理由了。在小怅然与小释然的qíng绪jiāo叠下,他离开这片深深的幽林朝回走去。一下午的光景,木屋又变回空空dàngdàng只身一人,多少让他有点不习惯,歪着头坐在chuáng边望着窗口发呆。从栅格窗棂望出去,正好能瞥见一角弯月挂在漆黑如墨的苍穹,静静的俯视着天地万物。一缕幽幽的寂寞悄然的袭上他的心头,孤独,人在漫长的生命路途中最常面对的就是孤寂。有的时候那长久的寂寞比死亡还要可怕。沒了小蝶在一边喋喋不休,杜远程瞬间耳根就清净了,也瞬时也产生了一种落差。
“唉,你说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摆弄着珠子他笑问。
若是此刻小蝶在,一定会大力鼓chuī他吃定。深吐口气,又注视了宝珠几秒,他不知哪來的一道决绝之意,仰起头就把宝珠吞了。随后,一股qiáng烈而诡异的感觉从他体内迸发,霸道而痛苦,就像冰火jiāo融,一方拼命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前一秒是火焰般的灼痛,后一秒接踵而至的是深渊般的寒彻,它们汹涌jiāo错,大起大落,烈火yù融化坚冰,坚冰yù封冻烈火。腑脏六腑跟着翻滚,奇经八脉都仿若瞬间绞成一团,杜远程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扶着chuáng沿蹲在地上,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褥,巨大的诡动气蕴压迫得他几乎疯掉,难道这么快就遭天谴了么。
小杜苦笑,却莫名的畅快,一丝血色沿着他的唇角流下。
遥遥千里,河神亦知道了他之所想?是要惩罚于他?呵呵。这难以克制的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就如一道龙卷风般席卷过每个角落,无论他怎样拼尽全力想要稳定调息皆无济于事,但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笑容,难以描绘的笑意,带着深深的自嘲与不甘,却是那般笃定。最后小杜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不住的往外咳血,大限将至了?真是可笑。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成了天下最大的笑柄。盗取神仙宝珠的凡夫俗子因为想练就旷世奇功经脉爆断而亡,正是应了自作孽不可活那句俗语。不过谁有在意他的生死,谁又会知道,除了那只脾气bào躁的蟒妖外,谁又会真的放在心间。在这痛苦之中,杜远程想了好多好多,神智渐渐模糊,好多平日里想多不会想的问題一股脑的涌上來,灵魂好像都出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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