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夜凝视着他,忽然又笑了。那种笑容充满了一种莫测的梦幻。
杜远程觉得他应该心领神会了,于是,手腕一转,一刀砍了过去。
这一刀是从上而下劈下的,就是那么个意思,反正云雾屏障后的人也只能看到个大概轮廓,而紧接着发生的事,却令他彻彻底底的傻了。
他只见自己的这一刀夹带着雄浑的真蕴从空而降,但速度并不快,为的就是让青夜躲开,而且此时墨青夜同样也凝聚着灵蕴在身,刀锋上的凛气并伤不到他,这样视觉效果也极其qiáng烈,旁观者多半会以为杜大神君一刀就将魔头抹杀了。
这,是杜远程的如意算盘,简直天衣无fèng。
可,下一秒,墨青夜却没有躲,而且还单手握住了他的刀。
杜远程一下就怔怵了,错愕间没反应过来,但旋即,电光火石般的,墨青夜握着刀锋就将刀尖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小杜见势不妙,连忙拼命的往后拔,试图将刀锋从青夜手中挣脱出来,但随即,他就感觉到了一种足够与他抗衡的力量,硬生生拔了两次,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大惊失色,大叫“青夜!你gān什么,快松手!”
如果是做戏,足足够够了,就在此时,墨青夜又对他笑了笑,很浅很淡,看得杜远程刹那出神,可就是这转瞬即逝的一秒,一抹qiáng劲决绝的力道从刀锋的另一端传来,震得他虎口都有点发麻,然后,一切都晚了。
因为他看到,缭绕着紫色凛光的妖刀已经刺穿了青夜的胸膛,从他单薄的身体里直穿而过。
在那一瞬间,杜远程整个人都傻掉了,失去了呼吸。
他不想再去回忆,那些流淌而下的鲜血,是如何一寸寸染透了青夜的云裳。
最后的一幅画面,永远的定格在了他的心底。
青夜就那么浅笑的望着他,随后对他说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用唇型说的,他当时并不知晓他说了什么。
可后来,他知道了,他是在对他说,再见。
然后,青夜就连同那柄刺入他胸口的刀锋一起坠入了浓重的云雾之中,坠入了泯灭灵魂的万丈深渊。
那轻轻的,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的两个字,却久久的回dàng在杜远程的耳畔。
再见。
再见,曾经的时光。
再见,我深爱的人。
后来的事,他十分的模糊,好像发生过又似没有。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宫邸的,整支队伍是如何撤回的。只记得,妖界所有人,包括白威与雪千屠,都在青夜纵身而下后,义无反顾的随他而去,从云雾缭绕的断层堕天而下。那一幕,是那么的悲壮,他当时看着,只觉得自己已经不存在了。一个又一个影子纷纷落下,就如同一场大雪,随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断崖之边空空dàngdàng,就仿佛他们从未曾来过。
心,身体,思维,都不是他的了。
不知道是谁把他架了回去,连续好多天他都未踏出房间半步,就沉默在黑暗中,自我封闭在没有阳光的屋内,脑海里空空如也。
再然后,天帝颁布了三百年禁令。
在这三百年间,无论墨青夜是死是活,杜远程都不许踏出天庭一步。
与此同时,在断崖边际布下了无人可穿的结界。在之后,那缭绕在断崖处诡秘浓重的雾气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结界的万丈金光。
杜远程明白,他是无法穿越的,就算舍了xing命,也无法跨越天帝布下的天罗地网。
换言之,他被禁足在了这华丽的宫邸之中。
哪怕青夜还活着,同样,他也来不了这里。
青夜。多少个不分晨昏的日子,他在心底反反复复念着他的名字。
如果你还活着,一定要等我。
等我,三百年。
我没有忘了你,更不会放弃。
可这些话,却只能说给他自己听了。
不仅如此,天帝下旨,任何一个妄图穿越结界之人,无论官职大小,格杀勿论。
这就是权利的残忍,也是权利的威慑。
是为何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根本原因。站在权利的巅峰,掌控生死,是怎样一种感觉。在不久后,杜远程就体验到了,但他并未因此感到任何快慰。
反而,更加的痛苦。
因为,这一切是用什么换来的,他再清楚不过。
繁华落尽君辞去,沧江一梦镜花影。
迟了。这次,似乎真的迟了。
最先来探望他的便是东华神君,这个曾经与他利益相勾的人。此刻,杜远程对他也无知无觉了,似乎所有的仇恨,嘲讽,轻蔑,冷傲,欢喜,悲痛都悄然远去,现在的他,只剩下一具驱壳,被包裹在华美的锦服中,冠以不二的权利。
东华当时是来告诉他,天帝隐遁的消息。
并将天帝御赐的宝剑与玺印jiāo给了他。
杜远程几乎看都没看,目光不知看着哪里。
东华安慰他说,已经这样了,这就是你们的宿命,认命吧。
是啊,时到今日,不认命又能如何。
第一百六十四章:硝烟定天命
那把宝剑是和箜峒镜一样法力qiáng大的上古神器,叫什么名字,杜远程都没注意听。似乎拥有了它,就可以斩断世间的一切。
他目光涣散的望着案上的宝剑,很华美繁复,若是从前,他恐怕要跳起来,欣喜若狂,可现在,完全激不起任何兴趣。
索然无味。生活一下子变得毫无目的。
东华在一边喋喋不休,唉声叹息,替他着急惋惜。说什么好好的,你这是何苦之类。杜远程一个字也没说,手轻轻的抚上了那柄剑锋,“紫风,呵呵。”
不知道妖刀现下在哪里,落到了什么角落,还是与青夜在一起。
冥冥之中,他倒是希望妖刀能与他一起,那样的话,就会感觉似乎好受些。
白威,千屠。他在心底默念着他们的名字,那种感觉无法言喻。
难道从最初你们都是想好了的么。
唯独,我不知。
唯独,我如此后知后觉。
再见。是的,我们会再见的。等我。
马蹄铃,缃雎瓶,硝烟定天命。
时光悄然而过,似乎格外的漫长。
一日日,杜远程渐渐的平静下来,渐渐的沉默寡言。
每一天,他都会酌上一杯清酒,然后出神的望着酒樽倒影中,自己眉心那道浅金色的印痕。仍旧是火焰的形状,只不过其中冰火jiāo织的色彩不见了,而是变成了这阳光般明媚的色泽。
这也是天意么。他苦笑。
天帝归隐后,天庭变得很安静。左右将军已死,付凌霄的残党见领头人西去,不久便倒戈了,所谓树倒猢狲散,良臣择明主而侍。杜远程虽称不上什么明主,但对于他们来说,再不放下心底的种种不服,那就是没有眼水了,此时风向已变,权利的棋局已重新洗牌,是时候弃暗投明,归顺新主了。
大部分人还是聪明的,识时务的,只有少部分仍旧顽固不化,都没用杜远程言语,就被无声无息的gān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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