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荆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一个奴才,为何要害自家主子,定是有幕后指使,怕事qíng败露,封人口舌罢了。”
喜连道:“皇上圣明,奴才这就去查…”
正yù转身出门,忽见内监总管端着托盘上来。
内监总管跪地垂首,将那摆满牌子的托盘举过头顶,
“启禀皇上,到时候选侍寝的娘娘了。”
元荆扶一扶头上的白玉冠,忽然道:“喜连——”
喜连应声上前,“皇上,奴才在。”
“摘了,太重。”
喜连小心翼翼的上前,熟练的替元荆摘下头顶玉冠,
又听得元荆音色淡漠。
“今晚上不必侍寝。”
喜连应一声,又道:“皇上若打算御书房歇着,奴才这就去准备。”
元荆静默不语,凤目淡漠。
喜连揣测着,心中忽然明白了些,却也不好直接就说,便再拐着弯的试探道:“还是去后头的翎羽殿?”
见元荆依旧未有吭声的意思,喜连这才放了心的开口,“如此,未央宫倒也近。”
元荆面无表qíng,“就依你罢。”
喜连的手不着痕迹的一抖,“皇上折煞奴才了。”
接着又道:“奴才这边去打点。”
元荆起身,“不必了,朕不过是想去看看。”
喜连应一声,心里却只想着,反正何晏也不是女儿家,用不着收拾。
伺候皇上出了御书房,一队人就朝未央宫而去。
——
未央宫,雕栏玉砌。
淮淮正铺墨执笔,想着给chūn宝书信。
提笔刚落了个张字,才想起来张chūn宝并非chūn宝的名字,又只得将纸攥成了团儿,重新铺一张宣纸。
何晏斜靠在一边儿的椅子上,眉黑如墨,
“写什么信,托人捎个话儿不就得了。”
淮淮摇摇头,凝神提笔,
“那不成,我怕别人说不明白,还是书信来的清楚些。”
何晏打量着未央宫,
“有什么好说的,还能说不明白。”
淮淮道:“我得告诉他我在这未央宫,门板比婳羽宫大上许多,屋也空上许多,望他速速来住,也省得我一人在这里很是无趣。”
何晏微蹙眉,“哪里来的这么些废话,你直接叫他过来就好。”
淮淮摇头,“话虽长,可我也不会写上那么多,只‘速来’二字便可。”
何晏扯一下唇角,“大费周折,竟是为了这么两个字。”
淮淮不再理会何晏,提笔却有些踌躇,“这个‘速’字可怎么写呢…”
又转头去看何晏,“你会写么。”
何晏略垂了眼帘,正yù拒绝,却听得殿外音色悠长。
“皇上驾到——”
那落在纸上的笔尖一抖,登时就晕染了一大块墨迹出来,淮淮盯着何晏,打了个冷战,全然未有听闻皇帝要来的喜庆劲。
何晏缓缓正了身子,身姿挺拔,如一把穿肠利剑。
内殿里气氛登时万分诡谲。
待回过神来,淮淮丢下手上的笔,
“何兄弟,我看天色不早,你还是回婳羽宫罢。”
何晏眼望着那扇朱漆鎏金的大门,唇角微扬,有似魔魅。
却出乎意料的应了淮淮的愿,
“好,不过,你可要将他留下。”
淮淮急着将他往出推,随口答应着,“好好好,你快走罢。”
言毕,何晏人就没了踪影。
只这么一会,淮淮便是一头的凉汗,抬手擦去了,想起来一般回头朝门口去看。
跪在门口的宫人间,远远过来的两人,最前面的人面色苍白,眼下隐隐黑气。
虽神色温和,可跟在后头的人却一个个都绷紧了脸,大气都不敢出。
元荆环视跪在地上的宫人,挥挥手道:“都下去罢。”
一gān人叩首言谢后,便尽数退下,只剩喜连立在元荆身后,低眉垂眼,木人儿一般。
元荆看一眼傻愣着的淮淮,“你在写字?”
淮淮分外的欣喜,点点头,“我给chūn宝写信,叫他过来。”
“chūn宝?”
“就是婳羽宫里的小太监。”
“差人叫过来不就成了。”
淮淮一窒,“你倒是同他想的一样。”
元荆音色淡漠,“谁?”
淮淮顿了顿,想着可不能叫皇上想起何晏来,到时候再恼了自己,得不偿失便,“…chūn宝。”
语毕,又转身换纸,笔尾抵在下巴上,冥思苦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这个‘速’字如何写。
过了半盏茶的时辰,元荆耐住xing子问,“你倒是写啊…”
淮淮羞愧看元荆一眼,“字不会写啊…”
元荆轻笑一声,“笔给朕。”
淮淮单手奉上,元荆接过那玉柄软豪,一手妙书,跃然纸上。
淮淮盯着那字瞅了半晌,“真是好字。”
元荆敛去面儿上笑意,“岂比的你一手。”
淮淮未多想其话间意思,只接在元荆下面的字写下去,却全然没有以往的笔锋浑厚,满纸淋漓,如蛇游走。
元荆实在看不过眼,冷声骂道:“笨死了。”
淮淮畏首畏尾,“皇上骂的是。”
紧接着又凝神屏息,一笔一划,很是仔细。
元荆望着他,神思恍惚。
只想着这人,还是傻了的好。哀哉众生,都为五yù所折腾,岂比的眼前,同他之间也这般恬淡宁定。
他好的时候,这种事却是想也不敢想。
宫外落雪,寂静无声。
短短一年,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又巴巴的过来,面虽隐忍,却也是献媚。
念及至此,元荆冷声道一句,‘摆驾’,便转身yù走。
淮淮捉住元荆的手,拦住他下一步动作,
“等等。”
皇帝的手,修长冰冷,浅huáng的袖口上纹路缠绵,像是淮淮整日的念想。
张了嘴,淮淮声音毫无底气,“这宫忒大,一个人呆着,实在冷清……”
元荆微垂了眼帘,未有怒色,
也未说话。
旁边的喜连看的明白,躬身退几步,转而出门。
一更鼓缓,忘却前尘。
二更鼓寒,半晌贪欢。
龙榻上的人,依旧是和衣而卧。
元荆这一次倒是很踏实,不多久便熟睡过去。
未央宫内月色肆意,红烛涟漪。
躺在里头的人忽然睁了眼,黑瞳冷寒,尽是饥饿。
第37章 qiáng迫
内殿里悄无声息。
喜连呆在外殿,静立许久,终是有些腿脚酸痛。
换做以往,该是有别的小太监来值夜。
可在未央宫,喜连多少还是放心不下,便是听得里面半点动静也没有,也不敢走,只寻了个凳子坐下,稍作歇息。
外殿烛火越发薄弱,几yù燃尽了一样。
过了许久,倦意袭来,喜连虽不能睡,阖眼宁神也不碍事。
地上脱出的人影,正极缓慢的朝那养神的人影移动。
毫无声息,鬼魅似的。
喜连低头垂手,浅眠入梦,全然未想到自己下一秒,就给人捂了口鼻,痛击头颅。
那人手脚麻利,甚至未发出任何动静,喜连就已经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何晏抬脚戳两下瘫在地上的太监,后才放了心,朝里头的龙chuáng而去。
——
睡梦里,chūn光绵细。
元荆初年。
何晏打量着对面天子的装扮,笑意盎然,
“你穿龙袍可是比那老头穿好看许多。”
且说那初登基的江怀瑾正值弱冠之年,自然是俊雅美秀,风度翩翩。
何晏看心头一动,忍不住上前将人抱的瓷实。
盯紧了眼前那双黑瞳,何晏喃喃道:“皇上,你若是一直都听我的话,我自会好好待你。”
江怀瑾脸色白的透明,僵了身子望着何晏,不得不点头。
何晏看着眼前那张脸上眼睫微颤,抿着薄薄的唇角,竟是意外的倔qiáng,便戏谑道:“看什么,是不是看上我啦?
江怀瑾静默许久,却不吭声。
何晏面儿上依旧是笑。
那忽然闪过的一丝失望,几乎不着痕迹。
“我看着像是。”
江怀瑾凤眸冰封了一般,“不会。”
何晏箍住那身子的手指忽然松开,抬起来,满面怒容。
江怀瑾紧忙闭上眼,咬了牙等着,
可那巴掌却是迟迟未下来。
睁了眼,江怀瑾却见何晏收了手,冷哼一声,“我也不稀罕,不过是个玩物。”
语毕,便甩袖而去。
怒气冲冲,心不在焉。
才走几步,便无心绊了一块石头,竟摔了个四脚朝天。
噗嗤一声笑,江怀瑾难得冰面解冻,眼望着何晏,
笑意灿然,许久未有,
想上一回,还是初见的时候。
何晏爬起来正yù发火,转了头,又看的呆了。
可却只在梦中。
失声而笑,梦境戛然而止。
元荆睁了眼,混沌里化开的,竟是那人的脸。
“何晏?”
何晏冷冷道:“做什么梦,竟还能笑醒。”
愣了片刻,元荆这才回过神一般,想撑手起身,却发一只手早就给何晏结实实的绑在chuáng头。
元荆即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声音里藏不住的恐惧,
“来人——”
何晏淡淡道:“未央宫这样大,你将人都撵出去了。侍卫都守在宫外,眼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呐。”
元荆满眼惊怖,“喜连——”
何晏不语,饶有兴致的盯着元荆。
外殿的太监趴在地上,蜷缩着,乌纱都滚在一边,一动不动,假人一般。
元荆缓慢正过脸,死死的盯着何晏,
“你这是想做什么…”
何晏道:“皇上,您这是明知故问呐。”
元荆忽然伸了那绑住的手,一把抓住他,“快放了朕,否则…”
何晏手臂给元荆捏的青白,面儿上却依旧恬静,只静静的望着他,笑容淡漠,“这么久未碰你,我岂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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