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_苍白贫血【完结+番外】(54)

阅读记录

  淮淮垂头道:“何兄弟,我不想喝药了。”

  何晏道:“怎么?”

  淮淮道:“喝了药,像是心qíng很差,莫不是太医自里头放了一味断肠散?”

  何晏扯一下嘴角,“放了断肠散你也活不到现在。”

  淮淮郑重道:“我是说断肠人在天涯的断肠。”

  何晏失声而笑,“你还懂吟诗呢。”

  淮淮摸摸心口,

  “何兄弟,日后你出宫了,可别拉着我,我就留在这陪皇上。”

  何晏怔怔的思忖许久,

  “恩。”

  ——

  福笀殿。

  元荆默不作声,静坐在龙椅上。

  眼望着底下那些个吵的面红耳赤的臣子,头痛yù裂。

  外头chūn光大好。

  六部同内阁轮番上阵,成了一锅煮。

  内阁王大学士圆胖胖的脸上尽是笑意,“赋税,粮饷,这些都是户部分内之事,却不知户部尚书何苦将矛头指向内阁?”

  户部尚书恶声道:“王大人莫要怪卑职说话难听,若不是你上疏奏报,道什么赋税改革,调剂减免。全然不管军需免征税银,使得国家入不敷出。眼下国库无银,太仓无粮,你且说说,这是不是你的妙招所致?”

  而后又转而抱拳面圣,神色凄然,“皇上明鉴,眼下缺银少粮,六部的矛头却皆指向于户部,卑职实在冤枉。”

  王大学士闻言忙撇清道:“户部尚书这顶大帽子,老夫实在承受不起,当初老夫却有提议没错,可这真正拥戴执行的,却是工部。”

  工部侍郎qiáng压了火气道:“我工部不过是听令行事!苍天可鉴,怎的这等可笑黑锅也能扣到工部头上?再者说,上月不是裁减驿站二百余处,还报喜道节省经费八十万两效果显著么?怎么到了使钱的时候,反倒没人提那八十万两银子了?”

  吏部尚书给其激的起了火,“林大人这意思,莫非是影she我吏部贪了那八十万两银子了?裁减驿站,意为节流,所谓省下来的那八十万两白银的经费,不过是撤销那上万驿卒的俸银,这未付出去,自然只是省下来未用,又哪里有银子收进来?”

  王大人忽然明白过来,“谁当初说的如此便能给朝廷节省银两,地方负担减轻的?”

  都御使开口道:“是刑部员外郎卢宁。”

  吏部侍郎忽然破口大骂,“这等损人不利己的法子也想得出来,朝廷未有半点甜头,地方经费省也省不到百姓头上,里外里竹篮打水,简直胡闹!”

  刑部尚书慢悠悠开口,“老夫怎么当时不见大人这般清楚,眼下又来大肆指责刑部,大有推卸责任之势。”

  “推卸责任?罢罢罢,我索xing同你将个清楚,也免得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见众人纷争不休,一旁沉寂许久的兵部侍郎忽然上前一步,那声音自身后嘈杂的吵闹声,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启禀皇上,北疆军报,说是宁成局势紧张,大战在即,兵力不足,望皇上速派军饷用以募兵。”

  …

  田崇光默不作声,抬眼去看那端坐与九龙金漆坐座上的人,掩不住的同qíng。

  大平之衰败,始于圣桢。

  自圣桢帝登基以来,直至太初,朝政荒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加之还有个仲廷玉祸乱朝纲,使得贪官污吏猖獗异常,待到了元荆年间,想来那立在权利顶峰的的人,看道的该不是如画江山,而当是láng烟废墟。

  有意思的事,元荆帝倒也是能gān实事,发了狠的添砖加瓦,力阻颓势。

  这添的第一块瓦就是何晏。

  以jian治jian,平定四野,成效不错。

  接下来便是肃贪,整治朝廷风气。

  只可惜这元荆帝的运气实在太差,登基五年,刚清除了jian党后,便遇上了百年不遇的饥荒,秋季颗粒无收,到了平日粮食富足都青huáng不接的chūn日,百姓流亡,致使寇患爆发,势如破竹。

  同时关外赫连一族声势渐起,北疆烽火连天,边境岌岌。

  大平已成摇摇yù坠之势,顷刻崩塌。

  这烂摊子才刚有些起色,竟转而眼瞅着就要收摊。

  戾气浓浓的盘桓在额上,元荆怒喝一声,

  “都闭嘴!”

  一时间,朝堂寂静,无半点声响。

  群臣都以为皇帝此一番是要甩袖而去。

  便都躬身准备高呼万岁,送皇帝退朝。

  元荆的声音自空气里寒冷异常,

  “都给朕一件一件的核对!对不完谁都别走!”

  顿了顿,又垂眼去看田崇光,

  “林昌请两百军饷,眼下国库无银,朕自后宫藏库给他拿一百万两,此事由你着手去办,寻人押送,待到了北疆若少分毫,朕定不饶你。”

  田崇光抱拳跪地,“臣遵旨。”

  元荆继续道:“太仓无粮,由户部拟定征粮,以供东南军需。”

  户部尚书赶一步上前,音色颤抖,“皇上恕臣无能,未能尽善国库,臣愧不能当,恳请皇上准臣高老还乡。”

  元荆微微蹙眉,“你为国效力,朕看在眼里,眼下国库至此,并非你一己之错。”

  众臣一窒,难掩的惊悸。

  照以往元荆该是bào跳如雷才对,今日竟这般温和,实在反常。

  正揣测猜疑间,又听得元荆声色冷清,

  “喜连——”

  身侧的喜连躬身上前,“奴才在。”

  “为朕代笔。”

  喜连顿了片刻,恭敬应一声后,赶忙铺纸执笔。

  一gān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出声,都垂首弓身,静候圣意。

  元荆轻吁口气,面色些许缓和,

  “大平忧患至此,罪责在朕,朕愿自此之后减膳撤乐,罪己下诏,遍告民间,仰体朕心,共救国命。”

  福笀殿外,已是chūn意正盛,芳糙萋萋。

  孤高自负的天子一字一句,如玉落珠盘。

  白绢上端正的小楷绵延不休,字字泣泪。

  中兴之梦,踌躇满志,转眼成烟。

  元荆六年chūn,元荆帝初下罪己诏,可谓危局使然。

  ——

  未央宫,窗外一阵拍动翅膀的声音,像是惊飞的鸟儿。

  何晏放下手里的信函,朝外头看去。

  一边的顺顺笑意阑珊,“开chūn了,这燕子都飞回来了。”

  何晏未接话,只愣愣的盯着那宫门口外的隐隐明huáng,将手里的信函攥成了团儿,扔进装着药瓶的食盒里,“处理了。”

  顺顺神色宁定,阖上食盒盖子,转身出了殿。

  一度chūn来,几番花痕,哪管谁人离恨。

  元荆进了殿,对上何晏的眼,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淮淮,过来。”

  何晏立在原地,微微寒战着说不出话来,后又四下里去找淮淮。

  半晌后,才禁不住满面讥诮。

  哪里有什么淮淮。

  自己不就是淮淮么。

  第57章 掉包

  元荆竟也不计较,反而缓步上前,垂头去看那桌面儿上散乱纸笔,“怎么还练上字了。”

  何晏见他眼睫低垂,郁郁寡欢,便冷声道一句,

  “看你这摸样,莫非是在朝廷上挨欺负了?”

  元荆心绪繁乱,全然未觉淮淮有异,只淡然回了一句,

  “没有。”

  何晏自语道:“也是,除了我谁还还敢欺负你。”

  元荆抬眼看何晏一眼,黑眸幽幽的绽了冷光出来。

  何晏醒过来一样,心里头想着淮淮平时的摸样,伸手一把将元荆拉近了怀里,qiáng笑道“无妨,皇上,还有我呐。”

  元荆微蹙了眉,却未有伸手推开,

  “恩。”

  正巧到了服药的时辰,未央宫的小宫女提了食盒推门而入,正想着将药送上去,却见喜连自一旁负手而立,心里登时明白三分,忙福一福身子,转身退避。

  可还未走出几步,就给人叫住了,

  “这是什么?”

  小宫女木然道:“药。”

  喜连道:“拿来给咱家。”

  宫女闻言将食盒放置妥当,小心翼翼的将药盅端出,递到喜连手上,“劳烦公公。”

  喜连接了药,轻咳一声,转而进了内殿。

  方才还如胶似漆的两人听得外头的动静,已然分开,喜连将药盅搁在食桌上,垂眼道:“是时候服药了。”

  元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药,便转头去看何晏。

  何晏避之不及,四目相对后,心中一震。

  可却也无能为力,只得摆出一副欢喜摸样,凑上去,端了药盅。

  临了也未忘记剜一眼那送药过来的小宫女,后便仰头喝下。

  元荆盯着那喝药的人出神。

  几次都想张嘴制止,到头来还是生生的忍了回去。

  ——

  烛心如豆,一双枯瘦的手接过小厮递上来的纸包点心。

  宫里头的梅花香饼色泽艳好,芳香扑鼻,却给人一股脑倒在桌面儿上,偏偏拿了那包点心的纸端详。

  田崇光自外头的huáng纸夹层里挑出一页薄薄的信函来。

  往烛火处靠了靠,田崇光展开手里的信,读了半晌后,又拎了信角将其烧掉。

  忽然腾起的烛火映着对面的大臣面色发huáng,皱巴巴的,纸一样,像是随时要燃起来。

  “田大人,信上道的什么?”

  田崇光不紧不慢的坐下身,抬手去摸身侧的茶盏。

  “道的是皇上定会准了此次北疆请饷事宜,叫林昌再度请饷粮。”

  对面的大臣咦了一声,面色微沉,

  “这次的请饷倒是给他猜中了,可这一回林昌请饷,还是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请了一半,这银子才准下来还未送过去,又叫林昌再度同皇上伸手要军饷,莫不是田大人看错了?”

  田崇光不答,垂头细细抿一口茶,抬了头,眼底笑意渐浓,“孔大人,若是再要银子,皇上会不会很快就准?”

  大臣脱口而出,“必然不会,想上次请饷时至今日请出,已是间隔了十余日。”

  田崇光阖上茶盏盖子,“那皇第一回的银子,是不是还要押送。”

  大臣道:“那是自然,君无戏言,这北疆饷银岂同儿戏,说给便给说收回便收回。”

  田崇光略沉了声音,“如此说来,这趟银子肯定要押送过去。这样多的军饷,又出自皇上后宫内藏库,皇上必然重视至极,想来着护送军饷的兵力也不会少。如此,这护送军银的兵力又从何而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苍白贫血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