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欢/踏夜未尽_浅眠千夏【完结+番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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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3章 谎言戳穿,就此别过

  拉了鞋拔子脸的楼熙急吼吼把我送回厢房里好生安置下来,又急吼吼跑出门叫人,我私心猜想,他这下该十分后悔当时为了图清净而遣走我院落里所有小厮下人。

  白当哼哧哼哧跑进来,围着我chuáng头转悠,来来回回,就是爬不上来,活像一头灰毛小猪。

  楼熙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一名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文士,文士身姿高挑,长得中正俊逸,灰布长衫十分落拓,背着偌大药箱,却半星也不像个大夫,目光中有股神韵,jīng光内敛。

  似是dòng悉一切。

  楼熙过来搂住我身子,捉起我的手,看向中年文士,“东陶先生,这一年里都是你替小白瞧的身子,今日又只能再麻烦你一回了。”

  原来他叫东陶。

  东陶先生走过来,目光始终不离我脸,至多只偏三寸,唇边似乎勾起一抹笑容,却非善意。

  在绕了根丝线于我腕间,他又垂眸敛气搭了半晌之后,才有些意味不明对楼熙说,“桑公子这病来的蹊跷,就如同他这人。”

  楼熙眉头紧皱,“东陶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东陶先生与我对视良久,方笑出声来,意味深长道,“桑公子这腿似是因秘术而成如今这般,骤遇yīn湿冷气,便疼痛不止。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在我考虑是否该称赞这位东陶先生一声目光如炬时,楼熙接过话头,“但是据我所知,之前小白的腿并没什么问题。”

  东陶先生收过我腕上丝线,瞧了我一眼,我心中抖索了片刻,镇定出口,“想是近日缘由罢,我也不知为何。”

  东陶哂笑,“若是桑公子也不知为何,那此间景况便果真有蹊跷了。”

  我沉默。

  楼熙先是狐疑,随即看向东陶先生,“为何蹊跷?”他箍着我身子的双手格外紧,如同一个不着意我便猝然脱离。

  东陶先生看着我,从容缓慢,“其中蹊跷,便是这位公子与之前我探了一年脉象的桑问公子,并非同一个人。”

  楼熙的手蓦然用力,我轻叫一声,见他转过头来,十分疑惑瞧着我,“这话什么意思?”

  是问我,而非东陶。

  我仍旧沉默不语,膝盖下疼得逐渐发麻,背后冷汗已湿了一层里衣。

  楼熙皱眉复看向东陶,后者语速依旧从容,“桑问公子乃天生体寒,五脏六腑受损颇重,故而时常呕血,所以之前在下的方子是温补调养,却不可能在短短大半年里调成这位公子如今这副丝毫无恙的形容。”

  我身后一轻,是楼熙霍然站了起来,十分挑衅地撩起东陶的衣领,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在下话里已然说得明白,这位公子并非桑问公子,若是世子不信,在下自然有办法证明。”

  这话说完,他的衣领也登时被楼熙松下。

  楼熙转身看我,握住我的手,试着笑开,“不必证明,他是小白……”

  东陶却又开腔,不卑不亢,“那二世子近日有没有发现桑问公子同以往不同之处?”

  “没,没有……”楼熙虽然话语依旧镇定,面色却已经苍白得不能再白,如同此时被东陶审犯人一般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只能慨叹一声这位东陶先生十分敬业,他居然径直越过楼熙来到我chuáng前。

  一只修长却带着老茧的手抚上我的脸面,我身上毫无力气,也不稀得拍开。

  楼熙方才虽然一直反驳,却没阻拦东陶亲自来我身边取证。

  东陶先生的手抚过我鬓角眉心,再至脑后,巡梭片刻,按住我风池xué,我下颌后一疼,叫他拔出一根寸许长的细细银针。

  “二世子,找到了。”

  我才知这个凡人委实不简单。

  再看楼熙,却是一脸惊讶,说不得是惊讶,更似是被欺骗嘲弄后的愤怒。

  骤然变脸定然也是魂魄混淆作祟,现下他表qíng也真是像极了当初西海八极宫里发怒的阿玉。

  “二世子,这银针尚且有许多枚,埋在头脸各处要xué中,根据施术人需要而易容成诸般形貌。”

  我登时如同赤身露体被搁置在大庭广众之下。

  听完这一句,阿玉望着我,甚是平静,“你是谁?”

  仿佛之前一起的日都骤然成烟。

  “你不是小白,那小白在哪里?”

  变故来的极快,我措手不及。若说东陶先生方才所言只是凉了我心,那楼熙这一句话好似泼盆冷水,顷刻浇灭我所有生机。

  这些日子里,他虽从未开口于我言爱,却是真心体贴入微。而我细数这大半月过活,不是懒散居家便是风寒,要么动辄老寒腿疼。

  倒是之前懒散日子,如今想来却是百分千分的好。

  他一句话便推翻我所有,桑问才是小白,以为我易容,以为我冒充。他记得自己是螭吻,会做纨绔世子,却不记得如何为神。没有法力,遑论仙术,他记得夜兮白的长相,却不记得他的名姓,与白二臭味相投,白二离去却也不大心伤。

  不是受了伤,而是失了心罢。

  “我是小白,我才是夜兮白。”

  “来人,把他扔出去!”

  不大假的谎言被戳穿,他更在乎自己愤怒,并不问我为何。

  “阿熙……”

  “来人!”

  一语抹杀,连之前要问我真的桑问在何处又忘记。

  唔,瞧他这坏记xing。

  有两个身qiáng力壮的小厮麻溜进来将我双臂夹起,迅速拉出厢房。

  我回头看一眼,楼熙眼神尖锐讽刺又嘲弄,这一刻他又成了与生俱来很是优越的二世子。

  东陶先生不发一言,眼中满是正义耿直。

  脚下白当咬着我裤腿“呜呜”叫着,不知发生何事,小厮大抵不太敢得罪它,用腿肚子轻轻将它挪了开,附近有个羊奶碗,白当立即抛了我这爹,欢呼雀跃舔碗去了。这白眼儿láng。

  小厮则脚下生风,十分卖力将我一路拖出别院,做个垃圾一般丢出了院门。

  适时我身上只三件不大厚实的绒衫,双腿疼得厉害,枯坐在地上见漫天日头晴朗,还未开chūn,周遭便也冷得很。

  像足了一个衣着金贵的要饭乞丐。

  本兰糙以自身半盏金贵心头血换来的一月,本来便风寒腿疼làng费数日,现今瞧来,才得寸许温存,余下的日子便眼瞅着要通通làng费完了。

  第054章 玉面先生

  别院虽地处偏郊,外头却也少不得几个平头百姓来来往往,甚而也有个别人驻足停下,瞧我这么个衣着金贵细致的软腿活把戏。

  我本打算改头换面易了容换下现今这般脸面,以致不被人瞧了好戏去,毕竟真容难得露一回,我委实不大想遭人奚落。可刚伸手至脑后枕骨,却又心灰意懒落下。

  我在院门外台阶上枯坐了半日,天也自早间的浩瀚朗日转而变作灰压压,顷刻间落起雪来,雪子噗噗有声,不过片刻,又化作鹅毛大片扬扬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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