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澜眼睛略眯,冷声道,“莫非他嘱意麟趾宫那位?”
“有何不可。世子与阮家乃姻亲,五皇子如今不过十二岁,就算登了基也不能掌政,界时必有摄政大臣,”朱谋士和风细语,说出的话更让凤明澜的脸黑成锅底,“镇南王世子扶持新帝登基,劳苦功高,就是长驻帝都做个摄政大臣又有谁敢不服?当然,或许老朽的话夸大了,世子并未有挟天子令诸侯之心,不过拥立之功也足够新帝心生感激了。”
“可是,如果五皇子登基,殿下当如何自处?您是长子,皇子中出身最为尊贵,就算您臣服新帝,新帝能容您么?”朱谋士自嘲道,“如微臣,覆巢之下无完卵。”
凤明澜起身,对着朱谋士郑重一揖,恳切道,“还请先生教我。”
黎冰躺在屋顶,五月天的太阳有些热了,晒得他脸上一层猪油汗。
他做人保镖头子的,累能累死,闲的时候也闲的蛋疼。
自来了帝都,明湛除了上朝,满打满算就出过三回门儿,黎冰到屋顶透透气。侍卫甲也能跟上来,嘴巴里刁根草呶嘴,“咱们大门口能开个集市了,要不要想个法子把那些人打发了。”
“打发做什么,要我说烧锅解暑的酸梅子汤,弄些冰镇了,出去卖,还是一笔收入呢。”黎冰懒懒地说。跟明湛时间久了,耳濡目染的,都有些生意经了。
侍卫甲被提了醒儿,一个鱼打挺跃下屋顶,接着屋里传来骂声,“你们他娘的爬老子的屋顶给老子轻点儿,拆房子呢!”
明湛自认没gān过偷jī摸狗的事,脚上竟然长了jī眼,站立不宁,多少人请他喝酒看戏都推了,搞得大家以为镇南王世子在耍大牌。
何玉正抱着明湛的脚给明湛上药,还带着劝人,“殿下,您身份尊贵,容奴才们出去骂他们。”
收到何玉的眼风,方青马上颠颠儿出去了,叉着腰,咳两声,尖着嗓子,气沉丹田,声音婉转的就是一声长调,“猴儿崽子们——”
明湛险些笑差了气,隔窗喊道,“回来回来,别丢人了,跟唱戏一样。”
侍卫甲连忙跑了。
镇南王府外的探子们回去纷纷要求增加经费,你们以为镇南王府外头是好呆的么?一碗酸掉牙的酸梅子汤要二两银子,你不买?好啊,离俺们王府远点儿!
侍卫甲带着两个小侍卫一下午出来卖了五趟,恨不能将这批探子的骨头渣儿里炸出油星儿来。
明湛听说后嘿嘿一笑,“二两哪够,真是给我丢脸,一次二百两,他们有的是银子,只管敲。”
没三天,镇南王府外面彻底清静了。
明湛继“板砖四爷”后,又多了个外号,“死要钱”。
人们现在一说他,就是在背地里,“那‘死要钱’又啥啥啥了哈?”
“明湛啊明湛,我真服了你。”凤明祥一面笑,一面道,“你知道现在帝都人都背地叫你什么吗?”
“死要钱,怎么了?”
凤明祥本想显摆一二,笑话明湛一番,不想人家早知道,顿觉无趣,摸了摸鼻子,“你足不出户的,都知道啊。”
“这样明面儿的事儿我要再不知道,也不配住这府里了。”明湛端起梅子汤喝一口,里头放了蜂蜜,酸中带甜,又凉又慡,咂咂嘴问,“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皇祖母说父皇和王叔平安,打算在宫里开宴会庆祝,叫我来跟你说一声。”凤明祥甩开扇子哗啦哗啦的扇风,明湛离他远些,“我这屋里摆了八盆冰,你还扇哪门子扇子。”
“唉,还是你自己当家做主的好,这会儿就有冰用。”凤明祥长叹,“内务府的冰起码要等到七月份才有。”
“我可以卖你些,打七折。”明湛从袖子里摸出个玉石的小算盘,随手拨了拨玉珠问,“你要多少斤,我能匀一千斤给你。”
“你真掉钱眼儿里了。”凤明祥笑,问明湛,“听说好几家子都下帖子请你,连福王伯家的堂会都没去。”
明湛曲着胳膊肘儿拄着软榻的扶手,斜歪着身子,似笑非笑,“三皇兄这样的明眼人,怎么还说傻话?我以往来了帝都出去的时候也少,何况现在,兵荒马乱的,尤其你我这种身份,若为人所乘,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岂不便宜了别人。”
“谁能动得了你?”凤明祥笑,觉得明湛大惊小怪。
“如果有人想帝都混乱,自然要先动一动我的。”所以他就跟个乌guī一般,缩壳里不肯露头。
想砍死明湛的人很多,不过武功再高,也攻不进镇南王府去。为此,明湛不知遭受了多少人的诅咒。
第143章 内争
魏太后的宴会以一场混乱结束,明湛举着金杯,美酒略一沾唇便脸色大变,喷出400CC鲜血,倒地不起,把一gān子参加宴会的人士吓的灵魂出窍。
何玉方青跑过去哭喊世子,那份凄凉凄惨就别提了。
魏太后险些自己也跟着明湛晕过去,这,这,她真是冤死了。
其实震惊的不只魏太后,某些人更震惊,老子还没出手呢,你怎么就先倒了呢!?莫非是老天爷开眼,除此祸患!
饭也没吃成,御医们围着明湛一通忙活,总算把人给弄醒了,明湛脸色灰白,唇上却有几分鲜血残留的艳色,闭着眼睛道,“回府。”
这个时候,怎么着也不能让明湛回去呀,魏太后不得不软声温语道,“好孩子,你刚遭了难,且留在宫里养病吧。哀家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好给你个jiāo待!”说着还掉了一两滴鳄鱼泪。
“在这里,我不安心。”明湛挑起眼皮,冷冷的看一眼魏太后,“我还是回去等太后的好消息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疑上哀家了。”魏太后说着眼泪成串的掉下来。
一堆人过来劝明湛,说好话。
明湛依旧是由侍卫背着出了宫,执拗的回了府。
回到府里,又是一番动乱。
好不容易清静了,明湛端着茶壶漱口,方青捧着痰盂接着,直漱了三壶水,明湛方觉得好受些了。何玉捧来一碟渍梅子,劝道,“殿下含上一颗,好压压嘴里的味儿。”
明湛拈一枚搁嘴里,咂了咂,方问一旁杵着的黎冰,“这是什么血啊?”
“原打算用jī血,后来jī血里jī味儿太浓,就换的人血。”黎冰的答案差点让明湛喷出一口血来,指着黎冰,不可思议,“人,人血?”
“并不很多,随便哪儿放点儿血就有了。”黎冰便没觉得是大事,这是在慈宁宫做戏,也莫把宫里人都当傻子,弄jī血、狗血的味儿太大,怕有一二鼻子灵的反倒露了破绽,自然要用人血。
明湛担心的问,“是男人的血还是女人的血啊?”
“女人的。”
明湛这才有些放心,“是良人的还是花街柳巷的?”
“是臣手下一个女探子,殿下请放心,这人身体健康,绝对没问题。”黎冰连忙安了明湛的心。
“找人研究研究,怎么把jī血里的jī味儿盖掉,等成功了就用jī血吧。”明湛又道,“给那女探子多发半年薪俸,好生养养。”
黎冰自然领命,不过想着明湛装的可真像,从宫里抬出来时,那灰败的脸色、那冰冷又愤怒又无力的游丝般的小眼神儿,若不是他事先知晓底细,定也会被骗过去。
与明湛就jī血改良问题讨论了一时,黎冰琢磨着要不要请明湛给探子们上上课,专门就讲如何装死之类的。
明湛第二日就听说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他哼了一声,也躺chuáng上不起来,对外散拨消息说自己回府昏迷,生死难料。
帝都又是一轮的忙乱,命妇们忙着去慈宁宫侍疾,男人们则来镇南王府打听明湛的伤情。镇南王虽不在,世子出了差错,也不是好jiāo待的!何况世子他娘、世子他姐都在云南,掌握着十几万大军,你跟人家说世子在慈宁宫喝酒中毒死了,人家信也不信!
倒是明礼等人有了活儿gān,三人陀螺般的忙着接客说话。
明湛只管闷在屋里“养伤”,一概不见。当然,重伤昏迷的世子殿下最怕打扰了。
只是有些人,不得不见。
明艳听到信儿,险些没晕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过来了,明湛脸上抹了半碗香灰,闭着眼睛,一副神鬼不知的模样。明艳先是细细的问了在慈宁宫的事,当时就要发落了何玉方青,“你们是跟着明湛去的,怎么你们倒没事,明湛就伤成这样!这样的奴才,断不能再留了……每人二十板子,先关起来。”
何玉方青真是无妄之灾,跪下来还没说三句软话,明湛已经从chuáng上坐起来,拉一把明艳的袖子,明艳给他吓去半条命。
“装的,我装的。”明湛眼疾手快的捂住明艳的嘴巴,一个眼色,屋里人都退出去了。
明艳不知是气的还是白担了这一夜的心,眼泪都下来了,捶了明湛两拳,哭道,“你可是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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