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阳一震,摩挲着玉坠的手一顿,缓缓转头看向岳骁,道:“是吗?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什么qíng愿到岭南去,也不愿做蒙古公主的驸马?”朱怀阳又转头看着屋顶下的雪景,“我这辈子也不会喜欢女人,我根本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岳骁满脸震惊,惊疑不定的看看朱怀阳,又看看朱怀阳手里的玉坠,良久,才闷出一句:“你这家伙,不会是,喜欢我吧?”
朱怀阳身子猛地一栽,差点从屋顶摔下去死无全尸。抡起手里的酒瓶子就往岳骁身上砸,笑骂道:“你想恶心死我呀!就你这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莽夫模样,瞎子才看得上你!”
“哈哈哈!”岳骁一边闪躲一边大笑,道:“你的意思是全京城的女子都是瞎子?大爷我可是很吃香的,前年就有皇宫大臣差媒婆来将军府说亲事了,都是些闺阁美女听说了大爷的威名,死活上赶着来结亲呢!”
“呸!你就chuī吧你!”朱怀阳唾弃。
两人打打闹闹一阵,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喜欢女人的?”岳骁眼神闪烁的问,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幸好他的脸不白,天色又暗了,根本看不出来。
“呃……我,就那样。”朱怀阳红着脸支支吾吾一阵,才含含糊糊道:“半年前,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梦。可梦里的,是个男子。嗯,就这样了,醒来后就知道了。”
岳骁脑袋一懵,脱口就道:“你梦见怀礼了?!”
“你怎么知道?!”朱怀阳大惊失色,继而反应过来,大声咳嗽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慌忙解释:“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怀礼从小就对我好,无条件的对我好,即使我凶他骂他他还是会跟在我身边关心我。当年我知道李楠青yù对怀礼不轨,我真是气炸了,所以才出手废了他!我,我在金陵那五年,无时无刻不想念怀礼,我和他从小就没有分开过。直到半年前那场梦,我才知道,知道自己对怀礼已经不一样了……”怀阳痛苦的抱着头,发红的眼角有些迷离和绝望,“我喜欢他,我喜欢怀礼,我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我竟对自己的哥哥有那种心思,我,我比李楠青还不如!”
岳骁眼里也隐隐浮现痛苦之色,怀阳的心qíng,他也很明白。
朱怀阳闭上眼睛深呼吸,继而又睁开眼睛,沉声道:“所以,我选择到岭南去,一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娶公主。二是,我想让自己彻底断了对怀礼的念想。去蒙古,我还可以在京城待到公主满十五岁,这几年一定会时时刻刻见到怀礼,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去岭南,我便可以,与他一世不见……岳骁,我一定要离开京城,离怀礼远远的,我不能害了他,不能!”
岳骁的心qíng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绝望。怀阳这么做是对的,就像自己决定远离凌珣一样,他们,都没有错。
离殇
年二十八那天,怀阳的命运已经有了决定,前往岭南,永世不得返京。
当然,这只是知qíng人才知道的真正旨意。对外宣称,是皇恩浩dàng,封锦王长子朱怀阳为万户侯,封地岭南。明着是封侯赏地,暗里实则是流放南蛮之地。即使是此番结果,也耗费了一番周折。若不是凌伯韬和岳纵横从中周旋,联合了朝中重臣上书求qíng,又请来礼部的老臣子把祖训典籍翻了出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奏折上呈。说朱怀阳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即使五年前犯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过错,但也是qíng有可原。况且依照祖宗礼法,未成年的皇孙贵胄若不是戴罪之身,要远离京城必须加官进爵,好宣扬皇族之威。朱怀阳不过是拒婚,而且他尚且年幼,和亲之事本就落不到他头上,若因为这件事qíng皇上加以责罚,恐会遭到天下人的质疑。加之久病抱恙的太后三番四次的给皇帝施压,最后皇帝不得不妥协,随意给他封了个无名无权的万户侯,赏了良田千亩便把人打发了。
也可能是因为多日来连遭朝中大臣和太后的施压,心qíng本就不好的皇帝在年三十那晚,随意找了个借口,一纸诏令,命朱怀阳即刻启程,前往岭南,连年都不允许他在京城过了。
封了候的朱怀阳在锦王府换上朝服,打算跟着家人进宫赴宴,圣旨一到,他愣了一愣,笑眯眯的接了旨谢了恩。然后对着惊愕的锦王恭恭敬敬地三叩首,对锦王续弦的王妃点点头,最后摸了摸三个弟妹的头,一派淡然的回房换下了朝服。
收拾好东西出来时,锦王正站在他门口,双目通红满脸愧疚。
“怀阳……”锦王不过是唤了一声朱怀阳的名字,便泣不成声,“是父王没用,父王,保不住你……”
“您说什么呢?”朱怀阳掏出袖中的锦帕为他擦了擦眼泪,淡笑着抱了抱年过三旬却依旧丰神俊朗的父亲,说:“从五年前儿臣对皇上不敬开始,他便已容不下我。即便他知道是李家有错在先,可是儿臣藐视了他的皇权,这比危害他的江山还要罪不可恕。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儿臣已经很满足了。真的,父王,您不用担心儿臣。”说着,放开了锦王,眼中还有对父亲的依恋,可是怀阳明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还有,他……
锦王妃是个很有担当和魄力的女人,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她已经把怀阳该带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装了足足五辆马车。又把王府里最好的侍卫和仆人挑选出来,跟着怀阳去岭南。这次与五年前不同,五年前怀阳还有一个锦王府可以依靠,五年后,他便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所以王妃几乎把王府里最有能耐的人派到怀阳身边,甚至还有二十名王府的亲兵。
怀阳跟锦王出了王府,看到那阵仗一愣,随即对王妃一揖,道:“有劳姨娘为怀阳cao劳,怀阳走后,请好好照顾父王。王府还有弟弟妹妹,一定能繁荣昌盛。”
“怀阳,”王妃上前把手里的狐裘为怀阳披上,柔声道:“去了岭南要好好照顾自己,家人不在身边照顾着,总该是吃亏些。若有难处,一定要写信回来,我们一定会帮你的,知道吗?”朱怀阳过了年后才十四岁,一个还没长成的小小少年,从此以后便要孤身一人,她心里也难受至极,这么多年了,她早已当了怀阳是自己的亲骨ròu。
朱怀阳眼眶一热,弯着嘴角笑,说:“姨娘放心,您忘了怀阳从小就有混世魔王的称号?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还能让别人欺负了去?”说罢,牵起王妃的手搭在锦王手上,再次恭恭敬敬的一揖,朗声道:“儿就此拜别爹娘!”说完甩袖转身,头也不回的跨上了马车,即便身后传来不舍的哭声和呼唤。
锦王王妃已是泣不成声。
不足两百人的马车队伍开始缓缓前行,最大最豪华最暖和的马车内,怀阳舒服的靠在暖垫上,看着车中间架起的暖锅淡笑。这是王妃特意为他准备的,有他最爱吃的羊ròu和鸭ròu,还有暖好的酒。怀阳夹起一片羊ròu放进暖锅内,看着红色的ròu慢慢变成深色。
52书库推荐浏览: 碧水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