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三王子越席而出,似乎十分紧张,端着酒杯的手一路剧烈地发着抖,还没到长庚近前,酒已经洒出了半杯。
随着那少年接近,长庚身上凭空生出一丝压不下去的燥热,本来已经退了的烧再次来势汹汹地扑过来,他耳畔轰鸣作响,周身的血仿佛被点着的紫流金,激烈地沸腾了起来。
长庚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周遭无数双或蓄谋已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都没有这少年给他的压力大,他几乎是qiáng忍着剧烈的不适,艰难地撑着亲王的尊贵,艰难地bī着自己笑道:“怎么,贵部的王子敬酒时都是这样一句话不说的吗?”
北蛮使节忽然笑了,缓缓地退到三王子一尺之后。
浑身哆嗦的三王子毫无征兆地静止下来,他停在空中的一双手肤色青白,泛着死气沉沉的光。
然后他抬起头来,直直地对上了长庚的目光。
那少年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泛红的眼睛,冰冷的重瞳像一把冰锥,毫无预兆地刺向长庚。
这少年居然是个乌尔骨!
两个“邪神”王对王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也从未有过任何记载——乌尔骨何其疯狂,要多大的恨、多大的气运才能成就一个?
一个时代要混乱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两个乌尔骨面对面地碰在一起?
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难以描述的感应,一时间,整个皇宫大殿都在长庚眼前灰飞烟灭,他胸口剧痛,宛如就要炸开。
所有的幻觉与真实都乱成了一团,多年压抑在骨血中的剧毒像是烈火上浇下的热油,山呼海啸地爆发出来……所有难以消化的憎恨与bào怒全部涌上长庚的心口,所有深渊中蠢蠢欲动的噩梦倾巢而出,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口吞下。
☆、第104章 引战
那蛮族使节的微笑在长庚眼中不断扭曲,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诡秘,与胡格尔临死前在他耳中灌入诅咒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沉积着十八部落数千年与天地斗、与人斗、汲汲求生的怨毒。
长庚紧紧地盯住了三王子手中的银杯,整个人仿佛给压了千斤重的桎梏,然而在外人看来,他仅仅是片刻没出声。
片刻后,长庚在众目睽睽之下抬起手,略薄的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依旧优雅从容地从旁边一个内侍手上取走了一只酒杯。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雁王果真是刚刚病过一场,那手与脸颊一样血色稀薄,端杯的手指还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垂下眼,在三王子的银杯上轻轻一碰,冷淡说道:“三王子自便吧,本王近日服药,不胜酒力,gān不了杯。何时十八部落将今年的岁贡运来,你我得了机会再好好喝一顿。”
三王子透过重瞳凝视着他,长庚用杯中酒沾了沾嘴唇,便径自将银杯丢在一边,从那蛮人使节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
别人看来,或许雁王殿下只是对敌使态度冷淡,顾昀却从他那鬼一样苍白的脸上看见了qiáng行压抑的bào躁难耐。
那三王子身上果然有古怪,顾昀心里倏地一沉,转向沈易使了个颜色,后者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出了大殿,顾昀起身推开挡路的,一边向长庚走过去,一边朗声道:“殿下请进去稍作休息。”
他还没来得及靠近,那异于常人敏锐的鼻子闻到了一股极其细微的血腥味,联想起陈姑娘那句语焉不详的“气血”,心里一时七上八下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蛮人使节丝毫不会看场合似的上前一步,口中说道:“想当年我族神女身陨异乡,没想到我还有一天能见到她的血脉,必是有长生天保佑。”
徐令冷冷地接话道:“雁王乃是我大梁皇室正统,贵使这么说就不合适了。”
蛮族使者紧紧地盯着长庚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瞳孔看到一点端倪来,越看越觉得心惊。
炼制乌尔骨之所以困难重重,是因为除了狠得下心之外,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宿主必须性情坚韧,这样才能给邪神的血脉留出漫长的发酵时间,他绝不能过早失控,否则神智发育不全,宿主的心智终身会停留在一个痴傻的小孩子程度。
三王子就是这么个失败的例子,这个无辜的孩子本有个同胞兄弟,两人一起死于了他父亲的仇恨,却没能挨过最初的乌尔骨发作,已经毁了,只能充当邪神的“祭品”。相比而言,眼前这位雁王简直是个极品,到现在也保持着自己灵台清明,并且在“祭品”面前都能保证毫无破绽,这得需要多么qiáng大的心志?
邪神乌尔骨起于吞噬,靠近另一个弱小不完全的乌尔骨时会被激起本能,失去神智,因此后者又叫“祭品”。这种时候,如果旁边有人引导得当,在乌尔骨失神的时候控制住他的心神,日后辅以药物,邪神就能听凭差遣,直到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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