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人在南边自有眼线,没过几天,两江沿岸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十八部落炸了,蔡将军在北蛮的钉子来报,说十八部落联盟里一天内部冲突了两次,加莱荧惑的王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谁都不许靠近。
隔日,蛮人便送了两颗人头并仓皇筹集的一部分紫流金到北疆前线,顾昀收了东西,来使扔了出去,同时让玄铁营往前推进十里,明显不肯善罢甘休。
敌人的内乱呼之欲出。
沈易却急了,直闯顾昀帅帐:“陈姑娘那边怎么办?”
顾昀正跟何荣辉和蔡玢说事,闻言好整以暇地抬头问道:“哪个陈姑娘?”
这种八卦顾大帅当然要共享的,何荣辉和蔡玢显然已经心知肚明,何荣辉闷笑,蔡老将军无奈地直摇头。
沈易顾不上那么多了,直言道:“别装!陈姑娘现在恐怕已经到十八部落了,他们那边那么乱……”
话没说完,就见外面走进一个带着斗笠的人。
沈易:“……”
陈轻絮拂开面纱,奇怪地问道:“沈将军是说我吗?”
临渊阁自有木鸟通讯,陈轻絮在路上就接到了消息,直接奔着北疆驻军来的。
众将军哄堂大笑,何荣辉脸都红了,上前去揽沈易的肩膀,准备了一肚子打趣。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落下了一个玄鹰,落地时不知怎么的没落稳,“噗通”一下摔在地上,尘土飞起老高,差点砸翻半个帅帐,要不是鹰甲中的护具缓冲,恐怕人得摔出个好歹。
玄鹰个个训练有素,很少出现这种事故,将军们安静了一瞬,又一阵哄笑,纷纷打听这是哪个斥候队的新兵,这回何荣辉的脸红得发紫了,讪讪地放开了沈易,正要出言呵斥。
还没等他开口,摔在地上的玄鹰灰头土脸地抬起头,何荣辉当场一愣——人是斥候三队的老手,在他这里挂过号。
“大帅,”那玄鹰斥候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打趣,从怀中取出一封加急件,飞快地说道,“军机处来的加急件!”
军机处传到各地驻军中的加急件一般分三种,信筒尾部有一条缎带,huáng色是君令,绿色是朝廷发生什么大事时的抄送件,黑色是军务,红色则是紧急军务——比如外敌来犯时,顾昀签发往各地的烽火令就是红标信筒。
玄鹰手里捧着一个红标信筒,让人看了头皮一炸,顾昀猛地站起来,心口突然一空——好像本来稳稳当当的心跳骤然遇见一个槛,随后乱七八糟地随意起落起来。他无来由地一阵口gān,何荣辉不敢怠慢,已经手快地将那红标信筒接了过来,双手呈上。
那一封红标信筒也不知写了几个字,让顾昀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众人都伸长了脖子,一时间京城再次被困的想法都有了,才见他缓缓地把信放下。
何荣辉急脾气,忙问道:“大帅,不是红标加急吗?到底什么事?”
☆、第108章 江北
隆安九年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江北大营的加急件发往军机处——钟蝉将军在巡营途中,突然从马上摔了下来,昏迷不醒。
整个江北大营的军医都聚集在了他的营帐里,人恐怕要不好。
军机处经过紧急确认情况后,立刻决定放出红标急件转给顾昀,信尚未发出,江北大营的第二封急件到了。
钟蝉将军没了。
他死于前线,却并非死于战场,而是如同世间万千寻常老人一样,不痛不痒地无疾而终了。
这种死亡让人觉得空落落的,因为没有仇人可痛恨,没有仇恨可发泄,又并非久病chuáng前。
忽然之间,一个人就没了,让人觉得很没有真实感。
顾昀拿着红标急件足足看了一炷香的光景,一口气从紊乱的心口中缓缓吐出,他才回过神来——不是做梦。
帅帐中静默了片刻,随后不知是谁起的头,七嘴八舌地道起“节哀”。
沈易低声道:“大帅,老将军七十有六,已经古稀,算是喜丧,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知道,”顾昀默默地坐了一会,摆摆手,“我知道,没事,可是江北形势微妙,主帅这时候出事,重泽又刚刚接过两江总督,难以兼顾,恐怕生变,唔……我想想……”
然而他嘴上说着“我想想”,心里却有那么片刻的空白,好像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都给掐断了,摸不到头绪。
沈易觑着他那不痛不痒的脸色,低声提道:“大帅,江北水军是钟老将军和姚大人一手归拢后调教到如今的,别人恐怕压不住水军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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