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问道：“怎么大师，有什么不对吗？”
“并没有，”了然摇摇头，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手势发出“簌簌”的轻响，“只是小僧在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昔日击鼓融金之法令历历在目，王爷辛苦经营这一切，说不定一封法令下来便能面目全非，所做种种，可能也只是镜花水月。”
长庚放在小桌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脸上并无波动，显然了然的话早就在他考虑之中。
“大师说得对。”他低垂下俊秀的眉眼，轻轻笑了一下。
那侧脸竟然真像个图腾中bī人的邪神。
了然的心狠狠地跳了两下，一时有些口gān舌燥，一瞬间明白过来——雁王看起来是在和旧世家势力争夺圣心，其实背后的真实意图真是这样吗？
☆、第120章 希望
曹chūn花收到临渊木鸟之后不敢耽搁，jiāo接了手头的事，很快就动身前往两江驻地。
一靠近驻地，曹chūn花就觉得一股肃杀气从cháo湿yīn冷的空中扑面而来，隐隐透着一股硝烟的气味，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歌也不哼了，人也不挤眉弄眼了，硬是板正了一副人模狗样。只见此地岗哨森严，所有在岗执勤的官兵连一个jiāo头接耳的都没有，处处悄无声息，只有不远处例行练兵的地方喊杀声震天。
曹chūn花揉了揉眼睛，一时还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一座玄铁营。
刚一靠近驻地，便有执勤卫兵拦下了他，曹chūn花不敢在顾昀的军威下开玩笑，忙规规矩矩地拿出了军机处开的通行令件，那一排卫兵平均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核对令件无误后，既不谄媚也不失礼，出列一人，引着他往帅帐走去，曹chūn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方才的卫兵队眨眼便将一人空位补上，一点也看不出缺口。
引路的卫兵先有点腼腆，后来听说曹chūn花跟着顾昀一起收拾过北蛮人，这才稍微打开了一点话匣子：“西洋人在大帅手上讨不到什么便宜，正面战场打不赢，这些日子一直围着两江的几个港口打转，不断前来骚扰，我听百夫长说，可能是想跟咱们拼一拼家底，大人，不都说我大梁朝地大物博么，为什么洋人也那么有钱？”
“别叫大人，我也是个跑腿的，”曹chūn花摆摆手，又道，“这些事我也不懂，不过听杜公说起过几句，你看他们那些战船，都是专门为了出远海和打海战设计的，当年江南港和大沽港不就是被人家一pào轰开的吗？我军都这样，更不用说那些海上的弹丸小国了，他们踏平一个地方就将那地方彻底‘吃’下去，掠夺当地的物资，开国内开不下去的工厂，bī着俘虏替他们gān活，搜其膏血——久而久之，自然有钱。”
卫兵默默无语片刻，一路将曹chūn花领到了顾昀帐前，门口的亲卫进去回报，那年轻的卫兵便借这会工夫，对曹chūn花道：“大人，我以前听老兵说起过去的两江水军驻军，说他们在赵将军手下那会，饷银又多事又少，每天练兵也比其他地方的驻军来得轻松，不当值的时候还能上两岸杏花烟雨里逛逛，就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倘若是太平年间，指不定也能混上个‘军爷’了呢。”
曹chūn花回头看向他，那小卫兵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今天听您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见识短浅，拿得起刀剑的人，想来总比被人赶着的猪狗幸运。”
正这当，帅帐亲兵出来道：“曹公子，大帅请您进去。”
曹chūn花回过神来，迈步走进帅帐中，一眼便见到顾昀鼻梁上戴着一片格外骚气的琉璃镜，镜片后面的雕花镂空花样喧宾夺主，从鼻梁一直缭绕入鬓，几乎遮住了他小半张脸，不像片琉璃镜，倒像个面具。
曹chūn花愣了愣，心里第一反应是“大帅眼睛怎么了”。
可是帅帐中在说正事，曹chūn花一时没敢上前打扰。
沈易和姚镇都在，姚镇正在念一封西洋人来信：“那洋毛子说他们是本着友邦和谐之心，十分诚意来询，可否将江南四郡划为往来区，允许驻军自治，保护洋商利益，来日该地可以成为双方海运通商的纽带……哦，他们还说自己深爱这片土地，不想让大好沃土再受战争荼毒。”
沈易：“昨天还三郡，怎么今天又加了一处？”
姚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深爱’？”
“去他娘的。”顾昀脸上挂着斯文又骚气的琉璃镜，话却说得不似善类，“瞎爱什么？轮得着他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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