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_priest【完结+番外】(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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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固执地扣住他的胳膊,难过极了。守山人历代首领,包括他那遇人不淑乃至于玉石俱焚的母亲,谁让自己的心上人受过这种罪?

  愧疚实在是最折磨人的负面情绪之一。

  这时,鲁格忽然“嘘”了一声,鲁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船尾,神色冷肃。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岸边正有无数条翻滚的yīn翳冲天而起,那些yīn翳彼此黏连在一起,粘成了一块能遮天蔽日大黑幕。

  黑幕填海似的平趟而过,转眼就在大海水面上铺了一层漆黑的油。

  整个大陆架都仿佛被泄露的石油污染了似的,黑得不见海底,而后岸上的大火毫不留情地顺着那乌黑的yīn翳席卷而来。

  烟火成海,海成烟火。

  褚桓那句“海总不能着火”被糊了一脸,顷刻间,风雨飘摇的小船就被包围在了其中。

  是在船上等着被活活烧死,还是跳进水里被张开嘴的yīn翳吞噬?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第69章 死地

  什么是“行百里者半九十”,褚桓在这条危船独叶舟上才算明白了。

  人被bī到一定境地的时候,基本上已经顾不上慌张了,褚桓慢吞吞地往渔船里面坐了坐,以防被“海水”把后背烤糊。

  褚桓实在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陷入“快被海水烧死”的境地里,他感觉自己即便要死,也能算是死得很有水平了。

  这样一边想着,褚桓一边忍不住黔驴技穷地苦笑了起来。

  南山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没事,我还能再撑一会。”

  南山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又轻松又善解人意,仿佛他只是一个体谅餐厅用餐高峰上菜慢的顾客,仿佛眼前的死局也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当然,如果不是他脸色憔悴到了一定程度,看起来就更有说服力了。

  一边这么说着,南山一边用气流将与渔船包裹其中,打算故技重施,像他们在瀑布中那一次一样,隔开水火,同时将渔船推了出去。

  这困难程度可想而知,火和水不一样,风一不小心就会助火,力度qiáng一点不行,弱一点更不行,在耗费巨大体力的同时,还非得一丝不差地拿捏到这个度。

  方才上船的时候,南山就知道自己已经是qiáng弩之末,此刻毫无疑问是在透支,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勉力坚持多久,能不能将船推出这一片着火的海域。

  可是不能也得能,没有人能代替他,南山独自撑着整条渔船,藏在身侧的手无法抑制地哆嗦了起来。

  他狠狠地一咬自己的舌尖,血腥味蹿上眉心,bī迫着自己回想族人,长者、小芳、chūn天、马鞭还有吵吵嚷嚷的小崽子们……

  可是天不遂人愿,随着渔船回光返照一样地加速,包围在他们周遭的黑影也如影随形似地追了过来,它们不依不饶,如附骨之疽,并且速度好像总是比船快一点。

  大火也跟着yīn混不散,海面上,蔓延的火光仿佛火山岩浆,带着所向披靡的凶戾,不住地往外涌动。

  渔船船身周围的气流是他们的最后一道屏障,南山撑得摇摇欲坠。

  风火无情,一旦南山心里稍有松懈,大火就会毫不犹豫地卷过这海面上的孤舟,依照这个火势,他们也不用想是不是跳海的问题了——木头船肯定点火就着,他们必定无处可逃。

  南山耳畔一阵轰鸣,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不动声色地闭上眼,不让同伴察觉到一点异样。

  然而他的胸口越来越紧,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一把大锤砸在那里,那大锤反反复复,越来越重,越来越疼,南山喉咙里骤然涌上一股来势汹汹的腥气,渔船的船身剧烈地一抖。

  南山将那一口血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褚桓搭在他身侧的手。

  就算南山表面上没有露出一点端倪,青筋bào跳的手背和方才船体那一下剧颤,褚桓只要不傻不瞎,都能看得出他承受的压力。

  不能这么下去,可是该怎么办?

  他们仨没人能分担这种压力。

  事关南山,褚桓更加难以静下心来。

  自从他们走进陷落地的那一天,他们就在饱受各种jīng神折磨,此时褚桓的大脑简直像个许久没有清缓存的破电脑,同一时间翻涌着无数细碎不成体系的念头,没有一条是能用在当下的。

  他们眼下随身物品,只有方才打空了还没来得及补充的弓箭筒,每个人身上有几把乱七八糟的武器,南山送给他的那把短刀是好东西,但是尺寸太小,在这种极端环境里大约只有削平果的作用,其他刀剑都是傻大憨粗,看着威风凛凛,实则很不耐用——方才袁平扔给他的那把长刀尾部就已经卷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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