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桓却不喜反惊。
他心知肚明,他们三个人中最大的外挂就是南山那已经不能使用的特异功能……那这股力量,又是哪里来的?
柔和的漩涡仍在继续旋转,将褚桓托得更高,水面几乎只能到他的腰部以下,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细小的漩涡,好像一面水盾。
这时,褚桓看见南山在他面前浮了起来。
南山在九死一生中长久而无言地望着他,那仿佛不知从何说起的不知所措,被海水泡得发红的眼睛……褚桓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听见“喀嚓喀嚓”的声音,只见面前的海水山突然凭空多了一条通道,海水如被利器劈开,中间形成一条通道,又被某种力量压缩成了台阶的形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结冰,转眼构造了一层冰雕似的阶梯,直通往山顶。
像是有人竭尽全力,给他们铺了一条路。
褚桓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冰面,觉得有点滑,他踉跄了一下,下一刻却还是站稳了——他必须站得稳稳当当的,他自己从万丈深渊上摔死无所谓,可他手中还有权杖呢。
也许是水冻得太快,褚桓感觉到了bī人的冷意,快要把他的关节都冻住了,良久,他才行动迟缓地弯下腰,冲南山伸出一只手,低声说:“我拉你上来。”
南山只觉得他拉住的那只手冰凉无比,心里狠狠地一揪,借力上了冰阶。
小绿慢吞吞地从他身上下来,又顺着褚桓滴水的裤腿爬了上去,那蛇通体湿淋淋的,有气无力地将三角脑袋搭在褚桓的肩膀上,像是成了一只被抛弃的留守动物。
褚桓没有问袁平去哪了,他甚至没说话,只是回手将燃烧的权杖塞回南山手里,而后不置一词地转身,沿着某人用生命铺就的冰阶继续往上走去。
奇异的,再次走在这条别人替他铺的路的时候,褚桓心里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也许真的是习惯了,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刻意拉长了反she弧,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褚桓眼里的目标就只剩下了这座仿佛怎么也到不了头的山顶。
他心里想,做人不能太要面子,更不能太端着,冷就说冷,疼就说疼,难受就说难受。谁不是凡人一个,谁还没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呢?
没事装什么大尾巴láng呢?
弄得别人都以为你圣光普照、无所不能,有什么用?
……除了关键时刻又被人推出来顶缸。
褚桓自嘲一笑,在诡异的水山与浮冰阶梯上走得飞快,如履平地,被身后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褚桓!”南山被他这平静的反应弄得一阵心慌,抓住褚桓后连忙将绳子紧紧地系在他的手腕上,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死疙瘩,“你……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褚桓依言转过头来,果然和他说了一句话:“既然已经到了‘它’的地盘上,恐怕我们以前的雕虫小技就没那么好使了,这台阶还能坚持多久?我们最好快点。”
南山低头注视着两人间的绳结,沉默了片刻:“……我不是和你说这个。”
褚桓伸出手,从他湿淋淋的长发里穿过,脸上露出一个浮光掠影式的微笑:“嗯好,不说这个——我爱你。”
这话突如其来,砸得南山眼前金星乱冒,他脚下步伐险些一乱,差点在冰层上打滑摔一跤。南山瞠目结舌了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褚桓成功地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神色间带了一点茫然的温柔,牵着手上的绳子,继续往山顶走去,两个人就这么两厢沉默地在这座人为的冰山上爬了几百米。
刚开始冰冻得很结实,但是越往上越松散,到最后几乎变成了一层浅浅的、一碰就碎的浮冰。
袁平的力量只能将他们送到这里。
褚桓一听见脚下传来细小的“喀嚓”声,手就已经搭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透过轻薄的冰层,褚桓已经能看见脚下大片的yīn影追了上来。
他脚步微一停顿,沉声说:“南山,我有个不大好的事要告诉你——前面没路了,我们恐怕又得下水。”
“我也有个事要告诉你,”南山的声音从他后背传来,“你回头看一眼权杖。”
当年褚桓第一次见到这根族长权杖的时候,它有接近一人高,顶端还镶嵌着一个威风又土豪的大宝石——后来宝石被掰下去了,权杖短了一截,在扁片人围山的时候,它被点着了做诱饵,权杖又断了一截……一路走一路短,虽说已经是常态,但它从没有短得这样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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