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却已经长了个人高马大的身板,平时不苟言笑,笨拙地往那里一坐,却比谁都用心学习,所以他格外烦小芳这种搅屎棍子,小芳一打岔,他就一个鞋底飞过去。
到后来,大山已经养成了一看褚桓擦眼镜,就找东西扔小芳的条件反she。
由于除了南山认识几个字、会说几句话以外,其他人跟褚桓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因此上课的时候需要族长在一边,把褚桓教的字词翻译成离衣族自己的语言,有时候连族长也翻译不了,师生间就必须停下来艰难反复地沟通。
褚桓的学生包括全村老小,族长不可能一天到晚当助教,大人们也不可能一天到晚不gān活,所以每天的教学时间只有傍晚,不到一个小时,工作十分轻松。
褚桓原本预备的欢迎词是以“孩子们”开头的,结果当天到场一看,真孩子居然不是他学生的主流构成,话到嘴边机智地拐了个弯,变成了:“孩儿们——”
南山努力地教其他人叫“老师”,不过“老”字的发音拐弯,大概对初学者而言不是很容易,众人七嘴八舌地学不利索,褚桓大手一挥:“叫什么老师,叫‘大王大王’就行了。”
这俩字简单,一学就会,顿时一片“大王”的呼声此起彼伏,整个离衣族成了个花果山。
褚桓面色严肃而坦然,完全继承了褚爱国先生一本正经“逗你玩”的jīng髓,若无其事地从数数教起,以至于若gān年后,单纯善良的离衣族群众都认为“大王大王”就是“老师”的意思。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褚桓只有每天上课的时间会准时出现,一天中的其他时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除了睡觉,褚桓很少回自己的屋里,因为一抬头总能发现大树杈上又坐着几个光屁股偷窥他的猴孩子。
他早晨一般天不亮就会起来,绕山绕河做基础的体能训练——褚桓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自怨自苦的人,他认为自己的问题很可能有生理原因,于是qiáng硬地给自己规定了作息和训练,刚开始,他身体里仿佛有什么阻止他对自己的bī迫,情况坏的时候,他会头疼欲裂得恨不得拿刀戳自己,这个时候,他就只能靠褚爱国给他的那枚戒指,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答应老头的承诺。
等稍稍缓过一口气,他就会去南山坐一会,听他chuī一会笛子或者跟他聊几句天,褚桓觉得自己能汲取很多珍贵的生命力。
由于语言障碍,离衣族里,除了族长南山,没有人能和褚桓说上话,这间接地让族长的形象显得更加光辉。
找不着褚桓的时候,大孩子就会领着小孩子,每天乐此不疲地玩一个游戏——找“大王大王”。
这简直成了一种有乐趣的探险,虽然就算找到了褚桓,他们也不大好意思凑到他面前说话,但是万一真找到那么一次,他们就能回去和小伙伴chuī嘘很久。
可惜,除了褚桓自己出现,小崽子们没有一次能成功地把他翻出来。
不过尽管褚桓不打听不好奇,随着时间的推移,离衣族的种种不同寻常之处,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他眼里。
第13章 现世
那天褚桓叼着一个野果,夹着一本书,来到了林子里躲清闲——南山跟他说过山林里有野shòu,让他尽可能离远一点,不过褚桓没怎么在意,他反正觉得野生动物挺可爱的。
他找了一棵最高的大树,敏捷地爬了上去,途中遇到了一条盘踞在树杈上的毒蛇,毒蛇领地骤然被入侵,立刻做出了本能的攻击动作,褚桓伸手一捏,jīng确地卡住了蛇的七寸,轻轻一抛,就把人家扔到了对面的树枝上,执行了qiáng制拆迁。
把愤怒的毒蛇气得直在树枝上转圈。
而后褚桓人占蛇巢,在密林掩映的高处找了个地方,背靠着大树gān坐下来。
那些书还是在县城一家快关门的小书店里买的,说是“书店”,其实主营业务是凉拌米鱼和油炸土豆,兼职处理点旧书和杂志,当时走得很急,褚桓也没看内容,直接打包批发了一打。到了离衣族翻了翻,带画的过期杂志都被南山要走了,只给他剩下了一大堆严肃作品。
对于褚桓这种没有文艺细胞的人来说,基本就是催眠读物。
书的内容本身已经让人费解,偶尔还要对着上面耗子啃的窟窿冥思苦想半天连接上下文,褚桓纯打发时间,看得很慢,也不怎么走心,有时候能看进去只言片语,有时候gān脆是对着歪斜的书页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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