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_priest【完结+番外】(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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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你看着。”

  他从腰上接下那小小的瓶子,对准了地面上一棵行将枯死的草,小心而吝啬地在草上浇了几滴。

  然后在褚桓震惊的注视下,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根部变绿、变嫩,gān瘪的枝桠渐次舒展开,顶部开出了一朵淡紫色的小野花,在周遭一片死气沉沉中,鹤立jī群地流露出扑面而来的生命力。

  是那种……最初吸引着褚桓来离衣族,让他魂牵梦萦、求而不得的生命力。

  褚桓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枯木逢chūn。

  “这就是仪式。”南山说。

  褚桓的目光艰难地从野草上转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发紧:“代价是什么?”

  “接受了仪式的外人与我们不同,能不再受约束,可以在族里,也可以在通路连上的时候随时回去河那边,而这个仪式会用掉大量的血,这血是风毒唯一的解药,你应该能明白,那对我们有多珍贵,我守山人一族与守门人自古就有血契,能利用彼此的尸体,但决不允许活着的时候冲对方下手。”南山说,“接受仪式的人,必须发两个誓。”

  “第一,接受守山人与守门人之间的血契约束,不能因为贪图什么而伤害任何一个守门人。”

  “第二,永远留在族里,绝不离开我们半步。”

  南山盯着褚桓的眼睛:“你愿意吗?”

  第29章 异界

  南山的眼窝很深,眼神却很浅,喜怒哀乐从来一目了然。

  他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睛里隐隐透着期待,期待外面又裹着因此衍生出来的慌张,个中百般滋味,然而单单没有bī迫。

  有的时候无声胜有声,没有bī迫就是最大的bī迫,褚桓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忽然仰面躺在草色枯huáng的地面上,泥土中透着挥之不去的土腥气,仿佛留存着一整年由明转暗的yīn霾,唯有方才绽开的淡紫色小花就在他脸侧,透出一股错觉般微甜的香。

  褚桓没有回答南山的问题,而是先问:“既然你们都出不去,为什么还要找人来教汉语?”

  南山沉默了一会:“我希望有一天族人们能离开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坐一坐你们那些比马跑得还要快的地铁,到天上飞一飞,再尝尝没吃过的东西。这一片山水太小了,世世代代的看,总会看腻的。”

  褚桓:“怎么做?”

  “不知道,想办法。”南山说,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可能我一辈子到死也没有办法,但是我觉得我到死之前,总能给其他人留出时间,一点希望,或者其他什么线索。”

  褚桓是不肯相信“偶然”与“奇迹”的,南山的话他听了不以为然,于是随口问:“就算到死也没有希望?”

  南山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一个意思不确定的汉语词汇,原地斟酌了片刻,他回视着褚桓的眼睛,认真地反问:“‘希望’不是指人心里的东西吗,怎么会没有呢?”

  褚桓心里一震。

  他忽然不想纠正南山的错误,也不想告诉他“希望”这两个字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有不同的用法和不同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是很美好。

  如果真是这样,人们大概确实不会失去希望吧?

  褚桓眯着眼,直视着因为日头西沉而开始变得晦涩的天光,过了一会,他说:“有的时候,有些事太艰难了,人们看不到成功的可能性,当然就会失望。”

  “是有,”南山说,“可是就算成功不了,我把这个可能性找出来,不也挺好的么?”

  褚桓无言以对。

  如果终于无能力挽狂澜,起码苦心孤诣寻到一线生机吗?

  他心里豁然感动,一时昏了头,抑制不住地试探了一句:“你想留下我吗?”

  南山被他猝然一问问得愣住了。

  褚桓的话才一脱口,他立刻就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自作多情。

  就算一个人的脸皮有城墙那么厚,自作多情也始终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他在南山不明原因的呆愣中勉qiáng地挤出一个笑脸,正要打个哈哈把这自己引起的尴尬一带而过,就听见对方说:“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褚桓提起的嘴角僵着没撂下,眼角的笑纹先不见了,笑容变得有点苦。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啊。

  其实只差一点,南山就点头了。

  “褚桓会永远留下来”这个设想,让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阵无可名状的快乐,会被河那边来的人吸引,这仿佛是他母亲的血脉中留下来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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