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_priest【完结+番外】(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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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入水凝而不散,自称一个小圆球,被包裹在了一个奇怪的气泡里,然后,那处水面突然沸腾了似的,剧烈地产生了大量的气泡。

  随即“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褚桓吃了一惊,还以为是有什么水怪,他想起那个会发出疑似次声波的变异鳄鱼,身侧的手立刻一紧,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

  然而水花落下,褚桓却震惊地发现,水里出来的是一个人。

  水里冒出一个人,这并不足以让褚桓震惊,重点是,这个人长得和鲁格几乎一模一样。

  他全身赤luǒ,双脚悬空地站在水面上,静静地漂浮在那里,苍白的皮肤闪烁着水光,像一尊jīng雕细琢的大人偶,眉间一点殷红,仿佛是沾了南山方才滴入水中的那滴血。

  渐渐的,那一点红渗入到他的眉心,他睁开眼睛,目光微动,竟然就这么……活了过来。

  褚桓的目光游移不定地在水里的人和岸上的人身上来回打量,世界观再次遭到了摧枯拉朽的震撼。

  这是什么情况?水里“长出”了一个人?水里“长出”了一个鲁格?

  可是岸上那个还没咽气呢,这俩究竟哪个才算鲁格?

  他曾经戏言守门人是生于有丝分裂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生于人体克隆!

  克隆的设备还是一潭湖水、一根品种不明的木头、一滴血以及一个……山羊脸老头?

  那么守门人究竟算人造人,还是压根不是人?

  南山对水里的人招招手:“鲁格,过来。”

  岸上只剩一口气的鲁格微微歪过头,挣扎着伸出了一只手,水里的鲁格凭虚御风般地踏过水面,走上岸,单膝跪在现任守门人族长面前。

  两只同样苍白的手握在了一起。

  现任守门人族长láng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而后他的头突然一沉,软软地靠在南山怀里,被水中人握住的手也松了力道。

  他握着一个新生命的手,走向了死亡。

  接着,离衣族人们纷纷走到河边,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又一滴的血掉进水里,一个又一个人从水里走出来。

  他们有的人眉心含着一滴血,有的人眉心含着好几滴血。这其中,褚桓看见了山门附近的艾古,看见了被钉在山门上的不知名的年轻人……

  他们纷纷走到新的鲁格身后,静静地站成一排。

  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褚桓的南山开口说:“守山人就是这么来的。”

  褚桓的目光还没有离开湖面,他梦游一样地问:“怎么来的?是死而复生?还是……复制?”

  “不是,”南山说,“是想念。”

  褚桓疑惑地回过头来,这时,他对上了不远处鲁格的目光,鲁格看着他的眼神依然不怎么友善,然而原本那种惊人的戾气却已经没有了。

  这个新的鲁格并没有冲过来喊打喊杀,只是脸色yīn沉地盯着褚桓。

  褚桓下意识地反问:“想念?”

  “守山人将自己的想念加入血液里,就会唤醒圣泉对那个人的记忆,两相作用,会再造出一个人,守门人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生出来的。”南山说,“不过你想念的人的样子,与他真实的样子是有差别的,再加上圣泉的记忆糅合在一起,所以新生的人和原来的人尽管很像,却并不是同一个——其实我们也一样,小孩虽然可能和父母长得很像,但并不是同一个人,世界上没有同一个人。”

  褚桓不由自主地将南山这番云里雾里的话带入了自己的伦理观,心想,照这么说,难道圣泉是妈,这些在河边的守山人都是爹?那些顶着好几滴血,因为好几个人的想念而生的……就是有好多爹?

  这想法近乎荒谬,褚桓很快摇了摇头,将它甩了出去,感觉这样的出生方法根本不能被称之为“生殖”,用旧有的社会伦理观套是不合适的。

  还在外面的守山人三三两两地进来,将原本守门人残缺的身体搬到圣泉边。

  两族人在圣泉边上,一同为死者洗尘,整理遗容,剥去他们身上污浊的血衣,仿佛是为了应那句“赤条条来去真gān净”。

  南山亲自为死去的鲁格洗gān净头发,将他的长发绑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束。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说话,他们像是在进行一个沉静而庄严的仪式。

  褚桓静立在旁,从头看到尾,他心里从未像此刻一样,产生出“生命应该神圣以待”的念头,并因此涌出某种无法言说的愧疚。

  直到这场漫长的生死轮回结束,新的守门人在新族长的带领下渐次散去,守山人则要按照惯例,将死去的尸体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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