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大人当然没事,他很好,他……”
傅长天眯了眼,然后慢吞吞地道:“……好得很。”
厉书后心顿时一凉。狐疑地看了看傅长天,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把到了喉咙的嘲讽重新咽了回去,只道:“你呢,现在是再留下来,还是离开?”
虽是询问,但厉书心中其实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把人留下来了。
但傅长天的回答却出乎了厉书的意料:“离开。”
“什么?”厉书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傅长天再重复一遍:“离开。”
“你不管你的大人了?”厉书皱起眉。
傅长天看了厉书一会。
后心再一次开始泛凉,就在厉书气恼着准备询问傅长天的时候,傅长天扯动了唇角。
他笑了一笑,开口说到,不是誓言,只是陈述:
“我会再回来的。”
夜更深了,在傅长天离开的两天后,宰相府的书房内,叶谦终于开口,和房先生说起了叶白。
“现在他怎么样了?”叶谦开口。
“和前几天一样。”房先生回答道。
叶谦皱了眉。
房先生动动嘴唇,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道:“相爷,依小人之见,用眼下的方法只怕不太适合改善您和公子的关系……”
叶谦沉默了一会:“那你觉得如何才合适?”
“总要徐徐图之。”房先生道。
“我若怀柔,你觉得他就会感动了?”叶谦问。
“小人觉得不会。”这么说完,房先生又老实地回答,“但就算怀柔不行,bào力也只能比怀柔更不行。”
叶谦一下子yīn沉了脸。
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再看叶谦的脸色,房先生虽然实在不赞成叶谦的手法,此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沉默下去了。
过了片刻,叶谦站起身来:“去看看他。”
房先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答应了,跟着叶谦走出房门。
关着叶白的院子距离叶谦的书房并不太远,没走多少时间,叶谦和房先生就来到了叶白所在院子的院门之外。
叶谦仿佛随口地问了守在外头的侍卫:“今天如何了?”
侍卫忙挺直身子:“回相爷,一切如旧!”
叶谦点了头,继而就迈步走进庭院。
只关了一个人的庭院十分安静。
茂盛的树木掩映着,给本就没什么人气的院子更带来了三分的yīn森。
叶谦走到了叶白的房前,却并没有进去,而只站在chuáng边,从半敞着的窗户向里头看。
叶白正靠在软榻上闭目休息。
房内还有灯,但似乎只留了一盏,光线十分地昏暗。软榻上的叶白是平躺着的,脸色似乎被灯火染着了,有些绯红,左手横过腰腹按着原本佩剑、此时却空空落落的腰侧上,而右手,却跟自叶白腰间连着的铁链一道,软软地垂到了地上。
一样是习武之人,所以叶谦的视力也不赖,至少他看清楚了叶白那只软软垂到地面的右手手腕,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了。
叶谦在外边站了一会。
房先生陪着站了一会,然后他低声开口:“相爷,公子的qíng况并不太好。”
这是肯定句,但叶谦什么也没说。
房先生便也不再多话。
虽是日子已经翻到五月了,但帝都属北,夜晚chuī起的风,还是有些凉的。
陪着站了好一会,房先生暗暗地打了不止一两个寒噤之后,叶谦终于开了口:
“是不太好。”
这么说罢,叶谦又开口,像是在问房先生,也像是只对自己说着:
“如果他铁了心不肯答应,那?……”
只听前半句,房先生便知道这个问题是根本不需要自己回答的。
如果他铁了心不肯答应,那怎么样,不还是看你自己么?房先生暗自想着,老老实实的杵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当上了木桩。
叶谦也没多在意房先生。
自言自语之后,叶谦又自个想了一会,继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就变得yīn沉了:
“好了,走……”最后的一个‘吧’字还没出口,一个不高的含混音节,就从屋里头自窗户穿了出来。
叶谦愣了一愣,继而低声对房先生道:“方才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个单音?”房先生也不太确定。
叶谦转头,再从窗户往里看:“他的内力封死了?”
“封死了。”房先生肯定地回答。
叶谦就往前再走了几步,希望能再听见些什么声音。
叶谦的这个愿望没有落空。差不多就在他往前走了第三步的时候,声音又响起来了,低哑而含混,但较之之前的那一声,倒还是清楚过不少。
叶谦的脚步停住了。这次响起的声音并不难辨认,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却转头问房先生:“刚才那一声是什么?”
房先生一愣。
叶谦又再开口:“是不是‘君’?或者‘燕’?”
叶谦口中的君,自然是闻人君;至于燕,却是闻人君的前世了——那时候,他叫燕长迟。
房先生看了叶谦一会。然后,他敛下了眼,躬身道:“可能是小人听错了,只是方才,小人仿佛听见一个……”他顿了一顿,“——一个‘爹’字。”
有好一会的时间,叶谦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然后,叶谦忽然笑了起来,有些冰冷,有些愤怒,独独听不见高兴欢喜之意:
“这戏唱得不错,可惜假了点。”
言罢,叶谦拂袖离去。
房先生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跟在叶谦身后,一边走一边计算着:
整个腕骨的骨头被捏断了,整整四天都没有处理,再加上内力也被封得死死的,会开始发热不奇怪,或者说很正常。
而既然发热是正常的,那发热的时候漏了嘴叫了一声单音,有什么奇怪?就是再退一步来说,这真是里面那人的计算,也不该看也不看想也不想的就拂袖离去……那里头呆着的,尚且还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
——唯一的亲生儿子都是这样的下场,那像自己这样跟着的人……
房先生没有再想下去。
叶谦早已走远得看不见影子了,房先生方才叹出了一口气,拢紧身上的衣服,向自己的院子快步走去——眼下的风,实在有够冷的。
但还没等房先生走了几步,一个匆匆赶来的护卫就拦下了他前进的脚步。
“什么事?”房先生皱眉问。
“先生,瞎子神算走了!”护卫急切道。
“那个吃人脑子的疯子?”房先生下意识地回过一句后,方才醒悟,略带尴尬地咳了一声,他道,“等等,你是说陈先生走了?为什么,可是嫌我们招待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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