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留在这里……行不行？”少年少少的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同容貌一样，软软柔柔的，苏媚入骨。
闻人君静静看着面前的那张脸——或者仅仅只是那双眼。继而，他微微笑了：
“你若想留下，自然可以。只是赤焰这个名字不配你。”顿了顿，闻人君再道，“换一个罢。”
最后一句，不是询问。
……
……
“你知不知道，飞云城最近不大好？”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独孤惊飞其实还在思索，如果叶白真的不在意，那自己是应该再多了解一些对方为什么不在意还是应该当即拂袖离去。
不过尚幸，这句话到底让叶白有了反应。
叶白开了口：“哪里不好？”
独孤惊飞慢慢开口：“是飞云城的东西，连着失了几批；还有闻人城主避不应战的事qíng……”
一边说着，独孤惊飞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叶白的神色。然后，他看见叶白微微皱了眉，神色里也罕见的有了些意外。
独孤惊飞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了。于是，他的面上便不由露出了些笑容：“其实还有三年前你闹出来的事qíng，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闻人城主避不应战和没有及时找回丢失货物这两件事qíng。”
“挑战城主的有谁？”叶白想了想，问。
“最开头的是快剑冯三。”独孤惊飞道。
这次，叶白沉默得有些久。
就在独孤惊飞不开始要想着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的时候，他听见叶白开了口。
叶白开口问：“江湖中有这个人？”
独孤惊飞哑然失笑：“当然不能和你叔叔还有我父亲相提并论了！”这么说罢，他漫不经心的啜了一口酒，道，“新生一代的，算我们这辈吧，闯了两年运气不错，有点小成绩，刚刚够找前辈指导的名气；其实闻人城主名头足脾气又不错，对挑战的人向来不下重手，被找上也不奇怪……前两年城主还是年轻一辈人最喜欢挑战的对象呢。一年里头总会被三五个人找上去，只是后来叶白站出来了，挑战城主的人就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和叶白的差别了，人这才少了下来。”
“杀了就gān净了。”叶白平静接了这么一句。
独孤惊飞顿时又是无力又是好笑，却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快捷的方法。不过……
“钢极易折。凡事留些余地，也不是不好。”独孤惊飞皱眉道。
叶白没有回答。
但独孤惊飞不知怎么的却忽然有了种奇特的感觉。他觉得，对面的人或许不是年少轻狂不知道后果，而是真的不在乎可能的后果。
可是怎么会有人不在乎呢？不说身死剑落，但轻则举目无亲、重则废去武功或人人追杀……难道都没有关系么？
“还有呢？”叶白问。
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独孤惊飞只不经意的嗯了一声，根本没有意识到叶白在说什么。
叶白也不催促。
又漫无边际的想了好一会，独孤惊飞才突然从莫名的qíng绪中回过神来：“等等，我方才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了？”
“还有呢？”叶白重复了一遍。
“城主没有应战之后，挑战的人当然就多起来了。天下第一可是一块最漂亮光鲜的石碑呢。”独孤惊飞笑道，“一开始还是像冯三那样的人，这样的人其实没什么，大家都知道当不得真。但后来龚老前辈正是给城主下了帖子。”
独孤惊飞顿了顿，然后，他道：
“城主没有应战。”
说罢，独孤惊飞也不再多等叶白的反应，只径自往下道：“这一次的影响确实大了。一时之间，整个江湖都议论纷纷，连带着也就翻出了飞云城丢失几批货物和你当初就在飞云城地盘内却被伏击的事qíng，说得很不好听。”
叶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完了。
独孤惊飞瞅着那平静的面孔，不由开口问：“你当初为什么离开飞云城，又怎么会被人伏击？”其实他还想多问一句：还有你的武功，怎么进步得这么快？
“不清楚，行踪泄露了罢。”伏击或者围杀，显然不在叶白在意的范围之内，所以他只略想了想，就随口回答。
独孤惊飞哑口无言，只得再道：“现在呢，你打算怎么样？”
叶白没有立刻开口。
其实眼下的事qíng颇为寻常——天下宫成立十年，几经起伏，总有数不完的敌人，他也早已经隔几个月就去挑战或者追杀某些秦楼月指定的人。只是……
只是，闻人君呢？
叶白其实想直接去问闻人君——问对方有什么人需要处理。
不过……
对方大抵不会说罢？
叶白这么想着，于是，他的眉头便罕见的皱了起来。
独孤惊飞坐在一旁看着。他并不知道叶白在想什么，但当看见一直冷淡着的叶白自然而然的皱起眉，还明明白白的流露出为难之意时，他的心qíng便不知怎么的好了一些，更觉对方有趣。
叶白站起了身。
独孤惊飞连忙跟着站起来，开口：“去哪里？”
“回一趟飞云城。”叶白道。
这是自然，也是正理。飞云城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回去才是问题。独孤惊飞想着，告别的话更是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当看见叶白那已经恢复了平静的侧颜后，不知怎么的，独孤惊飞到了嘴边的告别就神使鬼差的变了个模样：
“我陪你回去……怎么样？”
○二五 自荐枕席
夜风习习，黯蓝的天空上，几点星光若有似无。
叶白正安静的呆在飞云城主院的一角，是隔了湖和主院房舍相望的一角。
没有月的夜晚，连湖水都是暗沉沉黑黝黝的，不见半分白日的清澄。然而炼神巅峰的武者，又怎么会没有基本的黑暗视物能力？
叶白只是站着，站在视线的死角里，清楚的看见对面临湖凉亭中，有一个少年点了香，殷勤的为闲敲棋子的闻人君披上了衣服，既然又放下凉亭上挂着的帐子。
叶白没有再注意那少年是不是坐回了闻人君身边。他只是转身离开，悄无声息一如来时。
——只要保证了一定的距离，炼神巅峰的修为，足以瞒过世上所有武者的灵觉。
——哪怕对方已至反虚之境。
放下帐子的红瞳少年回到了闻人君身边：“城主，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是准备歇息了？”
闻人君轻敲下了手中的棋子，却不立刻回答，而是先不经意的望了湖对岸一眼，方才微微点头。
“那……夏锦服侍城主歇息？”红瞳少年轻声细语，声音依旧苏媚，只是脸上却悄悄的染了红晕，纤长若葱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掐了掐手心，显出几分青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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