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雅座中,曲峥云已经沏了一壶茶在等着叶白了。
走进由木制雕花屏风格出来的独立空间里,叶白也不出声,只径自坐到曲峥云面前。
似乎是正在思考,曲峥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叶白进来,只自顾自的捧着彩瓷茶杯出神,直到见一抹白色衣角出现在自己面前后,才恍然抬头道:
“大人来了?”
叶白应了一声:“什么事?”
已有三年不见了,坐在叶白面前的曲峥云虽依旧绝美若神仙中人,但面色却似乎有些苍白,衬得其气质越发飘渺,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而逝。
曲峥云笑了笑,开口道:“只是偶然路过丹阳,听见有人说大人目前正留于此处,便前来拜谒——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叶白依旧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曲峥云也不以为意,只随意拣了一些江湖上的趣事聊着,当然,绝大多数的时候只是他说,叶白听。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一直静静听着的叶白忽然开口:
“要我做的事,你还没有想好?”
曲峥云怔了一怔,放下茶杯就微笑道:“大人,峥云这次只是……”
曲峥云到底来做什么,叶白没有了解的yù望,他只是平静开口:“眉间晦暗是受了内伤的表现,脸色苍白代表气血两虚……”说到这里,叶白顿了顿才再次开口,语气算是询问,但听来却并没有多少在意,“这种时候,你还劳心劳力的四处跑,不打算要命了?”
曲峥云僵了一僵。
叶白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腰背直挺。
半晌,曲峥云端在半空的茶杯终于放下,他苦笑起来:“叫大人见笑了……前几日峥云不慎受了伤,又恰逢曲家内部出事,一时间事非纷扰,就根本没有时间好好调养……”
叶白没有出声。
曲峥云明显有些怔然。就这么静静坐了片刻,他才继续开口:“直至前两天事qíng告一段落,这才来丹阳找一位赋了闲的宫中太医诊断。那太医言说眼下的内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小时候就存下的病根……”
曲峥云略一犹豫,到底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白等了一会没听见曲峥云的声音,这才想了想,开口道:“有药方?”
曲峥云微微一怔,继而点头:“有。”
“缺药材?”叶白开口。
曲峥云没有回答。对着叶白沉默片刻,他忽而展颜笑了:“曲家经商百年,往大了说,整个神州哪里没有曲家的势力?只要有心,怎么会缺东西?”
这么说完,曲峥云又温言道:“峥云此次只是想找大人叙叙旧,眼下时间也差不多了,峥云就不再叨扰大人了。”
言罢,曲峥云便要起身。
然而,一直静静听着的叶白却在此时开口:“是枯竹节,朝夕花,还是冰火糙?”
方才堪堪站直,曲峥云面上还带着微笑,却再迈不出脚步!
曲家既是满神州的经商,当然不会放过药材生意。而作为未来可能的家主之一,曲峥云自然也打小就熟知这些,更知道此时叶白口中的三种药材,不论哪一种,都是固本培元之盛品,兼且不是存在时间极短,就是万里不足挑一,唯有大机缘大能力者才能取得……也唯有这些,曲家才可能拿不到。
叶白的眼神落在了曲峥云的脸上。
片刻,他再开口:“是冰火糙?”
手指极轻微的颤了一颤,曲峥云终于没有再否认,而是缓缓点了头。
叶白就站起了身:“过一段,我把东西带给你。”
言罢,叶白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脑海有了一瞬的空白,qíng感较之理智更先浮现,曲峥云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抓了人:
“阿寻!”
同一时间,独孤惊飞也来到了福来酒楼,不过他去的不是酒楼二楼的雅座,而是酒楼后边的一个个布置jīng巧的院落。
——独孤离恨正在那里等着他。
在东海的时候就不兴通报了。独孤惊飞来到独院,向守在门前的侍卫打了声招呼后就大大咧咧的推开门,道:“爹!”
独孤离恨正坐在八仙椅上翻着一本古籍。听见了独孤惊飞的声音,他也不抬头,只淡淡说了一句:“坐。”
独孤惊飞早已坐下:“爹这次比往年更早离开东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qíng?”
“嗯。”独孤离恨合了书卷,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这才道,“和闻人君的比武也没剩几个月的时间了,再等一段,海路只怕不好走,就先出来了。”
独孤惊飞了然道:“约定在哪里比试?”
“望月峰。”独孤离恨道。
独孤惊飞的念头就转悠到了叶白身上:“爹,到时候带我一起去罢?我也好见识见识当世最巅峰的较量。”
独孤离恨应了,继而放下杯子,漫不经心道:“你就这么稀罕飞云城?”
稀罕飞云城?独孤惊飞下意识就反驳道:“我是稀罕飞云城里的人!”
“哦,”独孤离恨抬了眼,似笑非笑,“哪个人?”
倏然回神,独孤惊飞望着独孤离恨,哑口无言。
○三二 发人深省
“堂堂东海的少岛主,巴巴的跑去替飞云城管理事务……”
独孤离恨转了拇指上仿佛泛着些氤氲云烟的紫玉扳指,淡淡开口:“说出去了,你也不怕被人耻笑。”
独孤惊飞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独孤离恨略闭了闭眼,神色有些冷淡,却无多少愤怒:“说说吧,理由是什么。”
“是。” 低应了一声,独孤惊飞继而简单的把当日qíng景重复了一次,这才道,“阿寻既然愿意,我也就……”
“是他愿意,还是你愿意?”独孤离恨漫不经心问。
独孤惊飞一怔。
独孤离恨笑了笑:“如果说这句话的是旁人,你说,闻人寻会不会答应?”
独孤惊飞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不会。可是……
可是,叶白不会么?
——真的不会么?
独孤惊飞答不出来。
独孤离恨看着独孤惊飞,苍玉似的眼里无喜无怒,只有dòng彻:“你有这份心,别人未必存了这份意。做事之前需想清楚了,莫临到了头,徒惹心伤。”
独孤惊飞的脸色渐渐青了。因为独孤离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曾揣测担心过的!
独孤惊飞有了一瞬的晃神。但几乎就是下一刻,他立时定了神,开口道:“爹,这次我……”他略一犹豫,“我一开始也没存什么旁的心思,就是觉得人有趣。这才多接触了几次,可是对方同寻常人差太多了,我觉得,放过了这次,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再找到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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