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停了脚步:“城主怎么样?”
“城主本来让您每天下午未正的时候过去……您今天还是不过去?”小五小心的问道。
虽说在叶白的人生中是素来没有‘jiāo往’这个词汇的,但鉴于闻人君足以傲视群雄的能力,叶白还是极为宽容的想了那么一会:“我以前没有去?”
这不是明知故问,得了便宜还卖乖么……小五暗自想着,自觉眼前的寻少爷这两天实在不大像是正常人——不过他之前就已经很不像正常人了,所以小五也就自动自觉的选择了忽略,只一板一眼继续道:“自从一年多以前,寻少爷你就已经有时去有时不去了。”
原来如此。叶白点了点头,随即道:“不去。”
丝毫不见意外,也早已不敢规劝了,小五继续问:“那寻少爷您待会是去乐楼听曲呢,还是去酒楼找朋友……”喝酒……
小五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既然不是闻人君的事qíng,叶白又哪会再为其làng费哪怕一息的功夫?自是转瞬迈步,径自向之前的目标——卧房——走去。
叶白的卧房——应该说闻人寻的卧房——布置的极为……gān净。但却并不是那种缺少摆设的空dàngdàng的gān净,而是另一种类似于所有东西都在它该在的地方的、并无哪怕一丁点多余东西的gān净。
一种非常对叶白心意的gān净。
饶是素来不注重享受,叶白的心qíng还是为之稍稍回复了些。
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入心脾的水喝下,叶白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方才提了剑走到里间左侧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凝神内视。
其时天下尚武,兼且中庭没落,节制日弱,莽苍大地中,各种势力层出不穷,百姓或为出路或为自保,纷纷习武,便纵老弱妇孺,也会上几个招式,然而这都只能算是武人。而真正踏入‘武’的,能说会‘武’的,是会内视之法的武人——武者。
内视之法,是武人和武者不可跨越的鸿沟,也是能否修炼出真气的关键法门——若是一个武人连内视经脉都做不到,又谈何聚气引气?
天下尚武,武人自是遍地可寻,然而有机缘有根骨习成内视之法的武者,却是千不出一,弥足珍贵。只是这弥足珍贵毕竟只是对苍苍众生而言,等到了叶白的这种境界,内视之法也终究只是基础的基础,所以固然是换了另一个在叶白看来可说完全没有半点根基的身子,但叶白还是很快就内视出了这具身体的qíng况。
一条条细幼的几如丝线粗细的青色经脉一一浮现在叶白眼前。
早已预料到了,叶白也就没làng费功夫做什么失望的姿态,只沉了心,开始自气海小心的导出气来。
一次,两次……
十几次的功夫过去了,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混沌真气方才自气海中溢了出来。
平素xing格就再是冷寂,当叶白感觉到这一丝真气时,还是不由jīng神一振,连忙小心翼翼的护着真气向那细如丝缕的经脉走去。
也是此时,主院书房里,闻人君正在听大总管叙述近日发生的重要事qíng。
一边听着,闻人君不时出声,寥寥数语便把大多数的事qíng定了下来,而一些颇为复杂的,却要留着好好思量或招人商讨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汇报的大总管袖手躬身,表示事qíng已经全部说完。
闻人君正翻着手上的折子,但并未忽略大总管,点了头道:“先生先下去吧。”
大总管站着不动。
将一份折子好好的看完了,闻人君抬起头来:“先生还有事?”
大总管微微点头:“是关于寻少爷的。”
闻人君唔了一声,道:“之前jiāo代的事qíng查完了?还是寻儿最近又做了什么事?”
“事qíng已经查了,”大总管说道,“只是最近寻少爷并无什么特别的举动,也没有接触过值得注意的新人……倒不知为何会做出那等事qíng。”
大总管口中的那等事qíng却是叶白提着剑去见闻人君了。
闻人君伸手按了按额角:“把之前的人再梳理一遍。如果真的没有人刻意把他往歪路上引,那便罢了。想来也是他长大了,自己有所计较。”
大总管没有接着闻人君的话题,而只是道:“城主,今天寻少爷没有出去。”
“嗯?”闻人君略抬高了声音表示疑惑——对于闻人寻,他总是保持着足够的关注的。
“寻少爷在院子里练了一天的武。”大总管继续道。
“倒是好事。”闻人君点了点头。
“可是他并没有来城主这里。”大总管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些严肃来。
闻人君沉默片刻:“墨先生想要说什么?”
这一次,闻人君却是连着姓一起叫大总管了。
墨大先生的神qíng还是一如之前般平板:“城主,老朽之前就一直觉得您对寻少爷太过放纵了,只是寻少爷既不是您亲生的,您便把他永远当个孩子溺爱着捧杀了也没什么;但从昨日寻少爷提着剑来见您,再到今日的独自在院中练了一日剑也不来给您问安的表现来看……”
墨大先生微顿了顿,语气里流露出沉沉肃杀:“此子日后只怕亦是心xing凉薄之辈,留之不得!”
重重房舍之外,叶白并没有听见墨大先生这饱含了浓重杀意的话,但他此时的境况,却比听见了这要杀自己的话来得糟糕了无数倍。
真气搬运得很不顺利。叶白紧闭着双目,冷汗早已把内衫一遍一遍的打湿。可他还是没有停止,只继续努力的开拓经脉——他是早知道这具身体是半点不值得期待的,可他却没想过,这具身体竟能让人失望至此!
被生生开拓的经脉仿佛在撕裂一般的疼着,叶白虽知道再下去是要伤了身子的,但此时却怎么也不愿意停下来,而只继续引着真气向前。
一点,又是一点。
叶白额上的汗冒的更急了,眼睑也开始微微颤动,显得极不安稳。
蓦的,那一直被小心翼翼呵护的真气忽而与气海断开,紧接着便快速消散,使得原本扩充了一半的经脉骤然紧缩,先前就一直绵延着的疼痛更仿佛积累到了顶点一齐炸开,顿时就翻江倒海似的向叶白淹去。
紧闭着的眼骤然睁开,叶白骤的咳出一口浓浓的心血!脸色迅速苍白下去,但叶白深得几乎快聚成一团墨的眼却蓦地she出了让人不敢bī视的光彩。
几乎没有犹豫的,叶白竖掌成刀,携着心中的怒火郁气,狠狠向一旁木制矮桌劈去!
“咔啪!”狠狠的一声过后,木制的矮桌被ròu掌生生劈碎开来,木块木碎随之四溅。
而同一时间,叶白也只觉得一股剧痛从手掌处传来,竟让他忍不住颤抖了那么一下。
怒火早已宣泄,郁气也随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渐渐消去,叶白静坐了一会,随即抬眼看向手掌,却见本来白皙的手掌早已血ròu模糊,侧面更嵌入了无数木屑,正有滴滴鲜血顺着手腕手掌落下,不一会,便在地上聚成了一个小小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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