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何事?”陶墨半天才蹦出这句话,脸色已然发青。
那脚夫原本想径自回家,但看到他询问此事,眼睛一亮,也顾不得浑身冷意,跺着双脚,颤抖嘴唇描述着来龙去脉。
原来那蔡丰源知晓真相后,已是了无生趣。他从佟府狂奔出来,原是发泄,但后来竟萌发死志,看到水塘,gān脆一投了之。为怕自己死志不坚,他跳的时候怀抱大石。据旁人形容,这样大的石头,就连普通的屠夫、铁匠也未必能抱得起,但他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不但一举抱起,并且在落水之后并没有松开半分,可见他心中死亡执念何等艰巨。
脚夫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陶墨。
陶墨被看得不好意思,连忙嘉奖道:“多谢你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
脚夫冻得发青的脸更加青了,愣了愣才gān笑道:“大人你说笑了。”
“不,我没说笑。”陶墨认真道,“如此冷得天气,不是人人肯下水的。”
围观众人都面露羞愧。
脚夫心中暗暗叫苦:他之所以救人,乃是抱着知恩图报的心思,不想人是千辛万苦地拉上来了,却是个死的。本来还指望陶墨看在他英勇救人的份上能稍给赏赐,现在看来,只是痴心妄想了。
陶墨蹲在蔡丰源的尸体前,又是摸脉,又是探鼻息,但人死焉能复生,纵然千般手段也是无法。
正在围观众人犹豫这是否离开之际,就听一阵吆喝声,随即便见崔炯带着衙役匆匆赶来。
“大人?”崔炯一惊。
陶墨站起来,轻声道:“死了。”
崔炯目光瞄向地上那具身体,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又是一桩命案!佟英红案子的余波还没有过去,就又闹出一条人命。眼见新chūn临近,命案的频频发生让他头疼欲裂。而更头疼的是,他发现最近发生的这两起命案似乎都能见到陶墨的身影。无论直接,亦或是间接。
“大人,请恕我越俎代庖。”崔炯说着,朝后面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此时留在现场之人所剩无几,但描述的事实却是大同小异。
崔炯犹不满意,问其中一人道:“你口中所言的脚夫现在何处?”
那人道:“多半是回家了。那人下水弄湿了衣裳,冷得直打哆嗦。”
“正是正是。我可作证。”陶墨的脑袋从那人的身后探出来。
崔炯被吓了一跳,道:“大人,此事……jiāo给下官即可。”
“我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要……”陶墨话音未落,就听顾小甲在街那头喊他。
崔炯看到心目中温吞如乌guī的陶墨一下子变身小白兔,一蹦一跳地冲到街对面。
“你,你们?来了?”陶墨有些语无伦次。一天之内两番遭遇顾she,又岂是幸运两次可以形容。
顾小甲朝差役簇拥的方向努了努嘴巴,“死人了?”
“是蔡丰源。”陶墨神情黯然。
顾小甲好奇道:“蔡丰源是谁?”
陶墨道:“是佟姑娘的心上人。”
顾小甲想了想,道:“啊!是不是从佟府跑出来的那个?”
陶墨点头。
“他怎么死的?”顾小甲问道。
陶墨道:“投塘自尽。”
顾小甲吃惊道:“殉情?”他没想到竟然真有如此生死相随的事。
“上车。”顾she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
“稍等。”陶墨跑回尸体边,向崔炯告罪一声,便立刻跑了回来。
顾小甲在他爬上马车的刹那,猛然想起一事,拽着他的裤脚道:“等等,你可曾碰触过尸体?”
陶墨回头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当然。”
“不许上车碰我家公子!”顾小甲想将他拉下来。
陶墨刚想配合,就感到肩头被一柄扇子轻轻按住。顾she淡淡道:“无妨。”
“但是……”顾小甲还待说什么,但顾she冷冷道:“驾车。”
顾小甲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陶墨爬上了车。
陶墨上车之后,也不安稳。不但拼命将身体缩成一团,而且还要小心,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碰触到车厢内壁。
“喝茶。”顾she倒茶。
陶墨受宠若惊地接过来。
“死的可是蔡丰源?”顾she问。
陶墨眼中因顾she贴心大的举动而明亮起来的眼眸又黯淡下来,“正是。”明明之前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不想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一具不识人间爱恨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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