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燕铎的软语温言,若是在那以前,元文昊看张燕铎这般老实早扑上来了,只今天却依旧面色难看,张燕铎正不明白间,便听那元文昊缓缓问道:“是你……在我身上下了‘相思’蛊,对吗?”
张燕铎心中咯!一响,暗道这种机密事他是怎麽知道的?难道他最近遍请名医,那些名医中有会用蛊的人,查出了这事儿?不对啊,没听探子回报有这种事啊。又想,难怪最近元文昊从没派人过来问他的qíng况了,应该是告诉他身上有“相思”蛊的那个人帮他解除了吧,这样一来自己催动蛊虫就不会达到本来让元文昊想念自己的目的了,他想的不厉害自然不会派人找自己。电光火石间,张燕铎想了许多,虽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关节,但眼下看元文昊发难也没时间细想,暗自琢磨:元文昊既然知道了看来眼下他正在气头上,自己多说无益,於是便道:“那时候想让你帮我实现愿望,不过我现在知道你怎麽也不会同意的了,也就算了。”端过一盘炒腰花,张燕铎讨好地道:“你看,我做了你爱吃的炒腰花,我们不谈那些事了,先把饭吃了好不好?”
未见张燕铎前,元文昊尚觉那事算了,今日见了,心口那股不快逐渐苏醒,是以当下看张燕铎殷切,只觉心中厌恶,手一挥便打翻了他手中的炒腰花,冷冷道:“不敢劳驾张大人为本宫做饭,谁知道这饭做的是不是别有目的呢?我还从没看过张大人不含目的地做某件事。”
那炒腰花被元文昊手一挥,盘子便落到了地上,菜散了一地,盘子也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裂开了,如同两人的关系一般。
那张燕铎看元文昊这样说,知道事qíng已没转圜的余地,他知道元文昊的脾气,以前大著胆子对元文昊下“相思”蛊无非是想应不会被元文昊发现,自己应该不会被他逮到,哪知道竟有人知道他中了蛊,还帮他解了蛊。事qíng败露,依元文昊的脾气这次只怕很难收场,於是当下不再说话,只默默蹲下将那些碎瓷片捡进食盒──就是要走他也不想走得那麽láng狈。
元文昊看张燕铎未发一言,只蹲在地上捡碎瓷片,倒也不好继续大发雷霆,眼见那张燕铎捡得迅速,手指被碎片锋刃划破了,流出鲜红的血来,元文昊心里发疼,上前一步,正要查看,旋即又想这或许是张燕铎的苦ròu计,於是便硬生生停住身形,只任那张燕铎带著流血的手继续捡碎片。
张燕铎捡gān净了碎片,便合拢双手将地上的腰花也一一捧进了食盒,最後还掏出丝巾将地上的油污擦gān净了,这才拎著食盒匆匆说了声“告辞”便低著头离开了,只说“告辞”两字的时候想到这或许是与元文昊最後一次私事单独相处,虽向来七qíng不动六yù少生,心肠硬如铁石,此时亦不免心中酸疼,喉头发紧,眼里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泪来。
那元文昊看到了张燕铎眼圈发红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紧,只转念又跟自己道:这厮多半又是在演戏,上了那麽多次当这次千万不要再上他的当了。於是便任那张燕铎告辞离去。
“难得看到一向神采飞扬的张燕铎会出现这样的神态。”卫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後。
“你既然心疼何不追上他,反正他说不需要你帮他实现愿望了,只要你追上他,你们又能回到以前了。”
听了卫紫的话,元文昊苦笑道:“我暂时还没法说服自己完全原谅他,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一想到当时因与张燕铎的事牵扯出东宫诸多风波,自己jīng神与ròu体受的种种压力,甚至与文磊关系有变也是因此事而起,元文昊心头qíng绪复杂,暂时确实无法完完全全平和地跟张燕铎相处,只能让时间冲淡一切,让自己心qíng平静一点时再找他。
“你的心qíng我能理解。”卫紫看他心qíng矛盾,便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当初被你父亲让人下了‘鸳鸯’蛊,派来保护你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杀了你们想同归於尽的。不过幸好,你这人还不错,我马马虎虎勉qiáng接受。”
“所以我说只要你有办法解除这个蛊虫,若需要我帮忙,但说无妨,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忙的。”
至於元睿,他明面上是元睿的儿子,自然无法鼓动卫紫除了元睿报仇,否则定会让卫紫奇怪,不过一想到自己身中“相思”蛊搞出来的麻烦,心内对元睿这种做法亦感到颇不赞同,只是虽不赞同,且他自己以後遇到同样qíng况也绝不会殃及无辜,但却能理解:身为帝王,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肯定会不择手段。
三月初一日,元文昊看著已扎好的风筝,想起久未联系的文磊,便动身去他府上,想邀他来参加放风筝的活动。
自上次见面後,一晃又有一个半月两人没见面了,这一个半月,前一段时间被张燕铎催动“相思”蛊bī得快发疯,後一段时间又因“鸳鸯”蛊的发作整日里乱七八糟,以致竟没联系元文磊,此时事qíng虽说不是完全解决──张燕铎那天离开时的表qíng到现在元文昊仍有些难以释怀──但至少也是告一段落,且三月三又马上就要到了,是时候见一面了。
事实上元文磊在听到东宫人早前回报元文昊已很久没派人找张燕铎时就觉东宫可能在发生什麽变化,及至前两日宫人回报元文昊与张燕铎吵架的事,就已经知道张燕铎与元文昊可能分崩了的事。当时心qíng激动,暗道一直以来压制著自己的张燕铎终於也有这一天,真是让人扬眉吐气,差点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东宫放鞭pào了,可是转念一想,暗道元文昊被人下蛊,此时查出只怕心qíng郁闷,自己这时候还是不要过去招人嫌的好,不过无论怎样,这都是新年以来最好的消息,自进入新年後他一直郁闷著,现在总算心qíng稍有好转。
这天正在甘露殿无聊,却听总管回禀,元文昊前来拜访,元文磊一听,愉快的心qíng更上一层楼,赶紧吩咐总管将他领到大厅,自己则指挥著一群宫人将服饰挑挑拣拣了半天这才著了一套看起来能分外增添jīng神气的行头,轻裘缓带、表qíng轻松地来到了前厅。
在入口处,元文磊想想不对,元文昊现在只怕正郁闷著,自己的表qíng太轻松会刺激到他,於是便尽量调整脸部弧度,弄了些冷漠表qíng搁在脸上,这才步入大厅见那元文昊。
这个冷漠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作用的,那元文昊看了自是以为元文磊还在生气,所以说话时不免软语温言,当下只听元文昊道:“後天是三月三,文清他们扎了不少风筝,到时你过来我们一起放风筝,好不好?”
元文磊本想再端点姿态,但看那元文昊眉宇间微有愁容,心下便不由软了,道:“都是你们宫里人在玩,我去凑什麽热闹。”
“文清他们帮你扎了一个麒麟,你看了肯定喜欢的。”元文昊笑道。
其实他本来是想托文清他们扎一条小龙的,但文清他们说现在元睿还活著,扎龙在天上飞怕惹事,这才扎麒麟的。
“……好吧,到时如果没什麽事qíng,我就过去好了。”
虽然没有做正面同意,但元文磊这意思算是应下了,元文昊见他答应了,心头稍安,他不想跟文磊一直冷战下去,想恢复两人平和的关系。
“到时我派人接你,免得你忘记了。”
忘记还是小事,元文昊主要怕他到时又有什麽心理障碍不来那就郁闷了。
对元文昊说派人来接他,元文磊没有过多表示,只在沈默了片刻後问起了他一直关心的问题。
“我听说……我表哥在你身上放了蛊?还是‘相思’蛊?”
元文昊看元文磊问,自然不好回避,於是便点了点头。
“那这麽说来,你跟我表哥的事其实是另有原因的,那你现在不喜欢他了吧!”元文磊如是问,希望能得到元文昊的肯定。
元文昊也知道元文磊的意思,但是有些事也不能自欺欺人,所以当下只为难地道:“开始或许是错误的,但到後来若说全然无qíng也不一定,至少‘相思’蛊解除了之後我有时还是会想到他的,所以我想并不是完全不喜欢吧。”
人的感qíng就是这麽一回事,在记忆里划下了痕迹的东西,不是说想完全抹去就能完全抹去的。虽然现在想来当初对张燕铎的xing爱大多部分是因为“相思”蛊的缘故,但与没有算计的平和状态张燕铎相处,那种愉快总不可能是造假的,这说明只要张燕铎不胡来,他对张燕铎还是有那麽一份喜欢的。
元文昊的话让元文磊自然心qíng不好,不过转念又想他表哥一生中什麽时候吃过这种亏,什麽时候被人这样拒绝过,所以想了想也觉解了口气。暗道要求不能太多,能有就不错了,再加上元文昊目前又因为张燕铎的事在烦心,自己如果不识趣地在这时候说张燕铎如何如何,势必会招二哥的嫌,所以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
倒是有件事要趁这时候澄清一下。
“听人说元宵那天二哥遭人刺杀,可有查出来凶手是谁?”
外面传言是他母亲所为的事qíng最近虽停止了,但搁在他心里总是个疙瘩,所以不问一问元文昊的想法让他实是郁闷。
“还没有查到凶手,不过正在调查。”
元文昊已听说张淑妃下令让元文磊在甘露殿反省的事,所以虽然心中怀疑张淑妃,但是在没有得到确切证据前,他还是不要在元文磊面前提及的好,免得给本来就郁闷的文磊增添烦恼,反正提前预告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就没必要一再刺激文磊了。
“……我听传言说是我母妃做的,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出现的。”
元文昊虽然不想提及,但架不住元文磊急於表示清白的决心,所以当下听了元文磊的话,元文昊只得道:“文磊不必担心,无论凶手是谁,我永远不会作让文磊伤心的事。”
即使是张淑妃做的,他查清楚了,也顶多会采取措施让她无法再犯,但却不会真的拿她如何,免得令文磊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元文磊听了元文昊的话,暗道二哥并未否定是自己母妃所为,看来他对那些传言也有所耳闻并有些相信,那麽看来自己更要时刻注意母妃的动向了,免得来日多生风波。
虽然表面看起来两兄弟仍有些小隔阂,但事实上却是两方都在为对方著想。兄弟如此齐心,其利当断金。
三月三那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天显得又高又广,有轻柔的chūn风,拂在人脸上柔柔的,夹杂著野花的清香,正是适合放风筝的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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