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_关风月【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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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真是多有惊喜。”沈意按捺不住好奇地提笔,入口即觉别有妙趣。

  jī丝这种东西十分常见,但却好比禽类中的食盐,缺之不可。做法也是多种多样,有的注重劲道,有的注重ròu香,有人想试着做卤jī丝,有人和青椒等菜混之制成开胃小菜,偶尔也能用来做馅儿,可谓是多种多样。

  而这道薄荷jī丝,虽然看起来当凉菜吃才好,不过也能顶点儿饱。独特之处便在于那薄荷香意——jī丝很容易做得不腻,而若想在保留ròu香基础上,增添一点儿既有衬托作用,又有提味作用的东西,当然还是得用香料。

  这薄荷有凉,有辣,有苦。

  凉是透心凉,辣是因过于透彻而带来的猛烈刺激。

  而庖丁却并未怎么料理,不过是薄荷梗葱姜料酒等一起下,但生在那份清新鲜意。jī丝入口只觉鲜美入味儿,咬下一小口薄荷跟着一起嚼,清辣之余,那份ròu类清香竟是挡也挡不住地盈满口舌。

  而清新之余,厨子可能亦用了红辣椒做料,五味陈杂之下,当真是辣,但辣得冰火两重天。一面是火辣美人,一面是冰山薄荷,而它们竟融合在一起,满足了鱼与熊掌——直教人吃得yù罢不能。

  沈意见那盛菜之碗亦很别致,白得璀璨,映着红椒绿叶别有风味,不禁大叹:“始知山中多隐高人矣。不知可否代我引见?”

  出乎意料,魏成毅却摇了摇头,提笔写道:“那是个老……老顽童,心xing也奇怪,等一阵儿吧,等他心qíng最好的那几天。他以前喜欢去各地游玩,很是学了些奇怪菜肴回来。不过虽然都很好吃,但大多猛用香料,多吃难免有些伤身。”

  “虽然香料用多的确是伤胃口,但用得好了也实在是妙不可言。我是真真整不来,所以还是习惯用简单食材。实在是很想寻这位前辈指点啊。”沈意感叹。

  魏成毅见他大有兴趣,也跟着傻乐——尽管脸上看不出来,但他眼神却很好地传达了这层意思。

  不过虽然沈意看得懂,但进来送最后一道菜的小僧却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魏成毅板着一张冰脸却不知自重,脸部上方还安着两只一闪一闪小太阳,于是整个人看着就跟太阳被冰封印了一样,冰太阳之光又热又冷直灿烂得人闹心。

  小僧颤巍巍送上笋汤,心里却在默念阿弥陀佛冰块不好好冻着闪个什么闪,大秋天的,让他闪得更冷了。

  其实正对着魏成毅的沈意压力也有点儿大,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他脸皮自诩赛过城墙,但在这么个可将赤心比日光的冰……冰块脸,总觉得委实闪得慌。于是只好啼笑皆非地打哈哈:“喝汤,喝汤。”

  魏成毅闻言,十分老实地低头喝汤,暂时收敛了他的双重夹击。送菜的小僧也趁这个机会bī近双眼,一溜烟儿逃了出去。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师父当年教导过:遇见喜欢的人,一定要让他及时了解你的心意。莫别扭,别扭遭雷劈。

  于是魏成毅谨遵师命,将坦诚至上原则发扬光大——但他忽略了他那张过于闪耀的大冰脸。

  所以他谈qíng说爱总是不成功,总是把人家吓跑。没奈何只好写书,在书里发泄一下自己的郁闷。

  ——其实他脑海中的书中人物,全都顶着张冰太阳脸。

  绕回正题,却说这笋汤乃是雪里蕻和不用丝毫油炒的笋做成。

  雪里蕻,南方常见小菜,经常被用来做咸菜,黑绿黑绿的。而那笋呢,则是白嫩白嫩的,当然也间有青绿。

  于是这一碗汤的色便美好得无以复加,黑白清汤,间有嫩绿飘dàng相映,实是对儿天赐佳偶。

  沈意喝下第一口,忽然有一股子蔬菜清香缭绕口中,第二口,这清香盈满感官,第三口,沁入心脾。

  卢仝当年得好茶,只怕也是这般心境——被这层层递进的自然香味摄了神魂,醒了味蕾,直尝出了返璞归真的自如恬淡。

  耐品,香,好看——但实在是不知这高人用了什么秘方,竟将本来只应有恬淡一味的此汤,愣是生生煮得浓香原在淡中藏。

  放下碗来,沈意竟喝得不能自己。

  “喝汤原来也是会喝醉的。”沈意突然抬起头,看着魏成毅赞叹道。

  魏成毅却是早就喝完了,戳着个大空碗已经玩了半天,当然也看了沈意半天——而此时沈意却突然抬头,煞是吓了他一跳。

  沈意见他受惊,活像一条威武的大狗突然被人拽了毛茸茸尾巴似的,不可思议有之,委屈有之,不好意思也有之,不禁抿唇一笑。

  ——真可爱,沈意想,多像我小时候养的黑毛团啊。

  魏成毅虽然很不好意思,而且很明显地从沈意眼里看到了类似“这狗真可爱”的想法,但他很有耐力地忍住了撞墙的冲动。他想,我不能太突兀,我要循序渐进,我这次绝对不能再吓着人了!

  于是他只好把大木头脸隐藏在纸里,然后飞快地写了一行字,写完拿着纸当面具,把他很想泪目的脸用纸掩护住:“你不问我为什么喝得那么快?”

  沈意从善如流:“为什么。”

  他又写:“汤再好喝,喝得太多也熟了,当然不会次次都那么jīng细。所以没什么事儿是放不下的——你,你别想太多。”

  虽然沈意没看出这个例子和道理之间有什么关联,但魏成毅的善意他却明白。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于是沈意很努力地忍住了伸手胡噜胡噜魏成毅脑袋上的毛的冲动(小时候玩狗胡噜惯了),微笑道:“谢谢你今天如此煞费苦心,方丈说的话很有道理,你说的更有道理。我会认真去想的。”

  魏成毅一听就知道自己提前来跟方丈打招呼,说他朋友年纪轻轻却烦恼缠身,只求方丈能在无意间开解开解的事被看穿了。不过他也不红脸,仍然很理直气壮,就是有点儿着急:“别,你可千万别想太多,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太多。要不你别想了,还是忘了吧当我没说,越想越麻烦!”

  “我何尝不知?只是也得有不用想太多的条件才成。”沈意慨叹,话里尽量不带自哀之意。他已很久没对人吐露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今日阳光着实太晴朗。

  魏成毅一时也默然,不知该当如何。

  沈意再这么下去就得有积劳成疾的趋向,更别提他还心事重重,难免气血淤积。

  魏成毅其实很想说,我给你刮刮痧吧,虽然疼是疼点儿但活血可是再好没有——但怎么想怎么有点儿想占人家便宜的嫌疑,所以一直忍着没说。

  至于心病……目前那不是他能治的,因为他还不在沈意的心里。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得助沈意痊愈,就算沈意不接受他。

  沈意也心知魏成毅难处,想说点儿什么来缓解这尴尬,便笑着说:“我想你懂得。”

  魏成毅这次仍然没说话,但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还比划着满室阳光,尽量温柔地道:“真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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