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缭乱_vivibear【完结+番外】(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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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远眺的方向,分明就-----邺城。

  他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望着她。

  夜将尽。

  一地月光。

  晨光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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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的邺城,也在几个月之后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薄雪。

  昭阳殿前的枫树早已没了往日的娇艳,仅剩了几片枯叶的枝条在寒风的肆nüè下,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缕芳华——属于它们的季节已经逝去了。

  此时的高湛正站在窗前,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看了看手中那个小老虎香袋,又将它放回了自己的怀里。夜晚的风、团团的雾气,异样的冰冷。围困着他的回忆与感qíng也像浸了水般的寒凉。

  “太上皇,您最好不要站在窗前,这样的天气容易受凉。”站在他身后的和士开低声说道,“今天您又有些犯病了,还是不要去昭信殿了。臣刚才让李御医去看了看,文宣皇后和腹中胎儿一切均好。如果一切顺利,过些日子就要生了。”

  高湛没有转身,忽然问了一句,“那胎儿不知是男是女?”

  “太上皇,这可要等到生下来才知道了。”和士开笑了笑,“不过皇上,凭臣的直觉,这回多半是个乖巧的女孩子。”

  高湛的面色在瞬间柔和起来,那温和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落在了那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喃喃道,“若是个---像她的女孩就好了。”

  和士开微微抿了抿嘴角,除了他,没有人明白太上皇的心意。一直以来,他都想为高湛找一个代替品。和长恭相似的文宣皇后李祖娥,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人。于是在一次高湛醉酒之时,他只是略施小计,将高湛引到了李祖娥的昭信宫。接下来的一切,都全在他的计划之内。

  什么伦理,什么道德,在他和士开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明白,高湛之所以对这个孩子这个重视,也无非因为----那也许会是个和长恭很相像的孩子。

  如此---而已。

  有时他也会猜测,假如高长恭是个女子,或许高湛也会不顾伦理,不顾一切,永远都不再放开她。

  “太上皇,太上皇!”门外忽然传来了王戈急促的声音,他进门就跪了下来,“太上皇,文宣皇后她,她早产了!”

  高湛眼前一亮,立刻问道,“是男是女?”

  “回太上皇,是个公主,只是……”王戈的脸上露出了奇怪又忧伤的神色,“小公主生下来就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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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湛赶到昭信宫的时候,很快就弄清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原来是李祖娥的儿子高绍德前往探望母亲,李祖娥因怀了身孕,心里有愧不敢相见。高绍德年少气盛,说了几句重话,没想到李祖娥又气又急居然早产了,随后又因为羞愤难当,亲手将女儿活活溺死。

  和士开瞥眼望去,只见高湛的脸色虽然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眼中弥漫的狠厉杀气已是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来人,去将高绍德押到这里来!”

  听到高湛面无表qíng地说出这句话,他就知道,高绍德-----死定了。

  李祖娥也立刻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急忙不顾刚产完孩子的身体下跪恳求高湛饶了儿子。高湛憎恨的看了她一眼,示意手下将她拖到了一旁。

  高绍德被带到高湛面前的时候,不由吓得浑身颤抖,他当时也是一时之气,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李祖娥还在一旁大喊大叫,痛哭流涕的求饶。高湛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沉声道,“说什么羞愧难当,不想要这个孩子?在朕册封李家外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当初在与朕做出苟且之事时,何不gān脆自我了断?杀孩子的狠心你有,杀自己倒是杀不下手。如今你杀了我的女儿,那么我杀了你的儿子也算公平。”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竭力控制着自己,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那个像长恭的女孩没了,没了……他是多么期盼能看到这个孩子,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日子里,或许可以见到曾经的长恭……

  可现在这一切全被这个女人断送了。一个女人,刚刚生下孩子,疼痛未消,手脚皆软。即使杀一个婴孩,也不是能够一下了结。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双手狠狠地掐住女儿的脖子,涂满丹蔻的艳丽指甲深深掐进女儿细嫩的ròu里?抓着女儿娇小的身体一点点挪移,挪移到水盆边,狠狠向里一摔,看着水面在激烈的挣扎后渐渐平复,死一样的沉寂?她脸上可有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念及此,他的怒火瞬间席卷了全身,只见刀光一闪,他手中的刀已经cha进了高绍德的胸口,浓艳的鲜血溅满了宫墙的一角,狰狞的吓人。

  李祖娥惨叫一声,顿时疯狂的哭喊起来。

  和士开冷冷看着她,这个女人若是真知道羞愧难当,为何不在怀有身孕的时候就服用堕胎药,为何又偏偏在得知是个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女儿才下毒手?也许在她看来,死掉一个私生的、无资格继承皇位的女孩在高湛没有任何利益损害,不会受到惩罚,惩罚她岂不是等于将叔嫂jianqíng昭告天下,坏高湛自己的名声?但是,她错了。

  因为她完全不明白这个女儿对高湛的意义。

  高湛,是不会轻饶她的。果然,他很快又听到了高湛冷酷无比的声音,

  “来人,将她脱光衣服鞭责两百,然后盛入绢袋,丢入御沟!”

  李祖娥忽然停止了哭喊,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位犹如恶魔般的帝王,喃喃道,“陛下,陛下,您要杀了我吗?您真的--要杀了我吗?只是为了那个孩子……我真是瞎了眼,我怎么对你这样可怕的人动心……不,你不是人,你根本不是人!”

  “来人,还不把她拖下去!”高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手下的侍卫再不敢拖延,毫不客气的上前动起手来。听着李祖娥的哀鸣飘dàng在空中,高湛的唇边渐渐浮起了一抹残忍冷血的笑容。夜色下,他那嗜血的面容竟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人不敢直视。

  和士开忽然有些可怜起那个女人。这些后宫的女子,被高湛绝世的容貌所惑。可她们都不知道高湛就像一朵罂粟花,盛开在黑暗的上空,华丽的花朵是吸收了无数的腐烂才绽放的美丽,光华无与伦比。可是如果接受不了光环背后的yīn暗,就不要去摘采那滴着毒液的花朵,否则……

  否则受伤的就是自己。

  再相逢

  来年开chūn的时候,漠北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周国皇帝宇文邕亲自陪同着皇后回了突厥省亲。在邻近国家看来,都只道这周帝对皇后确实爱宠异常,非同一般。

  眼前的糙原辽阔到无边,豪放地蔓延到远方接连天际的线条。凉风萧瑟,四周一片整齐的簌簌声。蜿蜒的山脉勾勒出层次分明的画面,浮云在耀眼的晨光之下突显透明感。

  再一次踏上了突厥的土地,宇文邕只觉得往事回忆,那些转瞬即逝的美好,一幕幕犹如cháo水般涌上心头。

  星光下,她低声浅唱……

  夜色中,他和她在夜幕之中纵马迎风奔驰,互相追逐……

  狩马场上,她那玉立挺拔的身姿如旭日东升,熠熠生彩……

  月牙湖边,那qíng不自禁的温柔一吻……

  不知为什么肩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思念,随着疼痛不可扼制的漫延……

  如果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又为何是这样的天意弄人?

  命运的可怕就在于----看似不经意的一个邂逅,加之于人,却立刻成为人生最大的矛盾与痛苦,不可逃避,不可改变,甚至想要回头也是妄想。

  他心里的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在那里,就在相隔这么近的地方。

  可是,那却是属于敌国的领土。

  她和他,始终都是敌人。

  她离自己这么近,却又是这么远。就好像漂浮于天际的浮云,明明看得见,却始终触摸不着。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而长恭这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得知了宇文邕到来的消息。

  “听说宇文邕这次来打算将妹妹清河公主嫁给可汗,以便更加巩固联盟。”长恭微微蹙起了眉,“看来不久之后他们又会有所动作了。”

  恒伽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也别太担心了。”

  “这好不容易才太平了几年,若是一有战事,朝廷必定又要征兵,受苦的还不是那些百姓们。”长恭轻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隐隐流动着忧心之色。

  “所以说,如果要真正的天下太平,只能靠武力统一这些国家。短期之内,这种三国鼎立的局面是暂时不会改变的。”恒伽挑了挑眉,“这周国的宇文邕,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说到一半,他留意到长恭的神色似乎有一刹那的恍惚,于是就没有再说下去。

  长恭的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了恍若浮光掠影般的片段,最后定格在了金墉城下血色的一幕。晴朗空旷的糙原上有微风拂过,风中有新鲜的木叶芬芳。时光就是这样随风流走,不带一丝一毫的眷恋,那些曾经的回忆,像花瓣一样消逝在chūn风飞扬的季节里,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虽然和他也有过愉快的时光,也曾因为拥有这个朋友而欣喜,但她和他,永远是站在对立的两面的人。

  上次在金墉城,她放过了他,也算是报了他的相救之恩。

  从此以后,若是再和他在战场上相逢,她绝不会手下留qíng。

  现在唯一令她担心的,就是他知道她的秘密。若是有一天他将这秘密公布于天下,若是有一天人们知道兰陵王是个女子,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现在倒是一个除掉他的好机会。”恒伽看似无心的一句话令她心里一动,不错,如果现在除了宇文邕,周国必定大乱,而且如果宇文邕死在突厥,还会激化周国和突厥的矛盾,到时齐国就可以趁机得利。

  她明明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犹豫。

  “我们想到这点,宇文邕必定也想到了这点。我看想要接近他也不是容易的事。”她放低了声音,“况且,这实在也不是光明磊落的行为。”

  恒伽微微抿着嘴角,“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长恭,这不是比武大会,这是--战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用什么手段,那并不重要。”说着,他又笑了起来,“不过,长恭会那样想,那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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