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否认,可忽然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沉默了片刻,她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是的,恒伽,我开始觉得疲倦了。但是,我从来没有过你所说的那个念头,九叔叔在的时候没有,现在也没有。每当我感到疲倦的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这个世上有比自己更重要的担心,尤其是在这个乱世,我不能自私地离开。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我就对不起九叔叔,对不起齐国的百姓,更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士兵弟兄们。用疲倦作为逃避的借口,我会......看不起我自己。”
“我明白了,那么我也会一直奉陪到底。”恒伽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很高兴你对我说了实话。可是,长恭,你不要太辛苦了,毕竟你只是一个女孩子。况且,如今的皇上已经不是你的九叔叔,他的身边多是一些jian臣,所以你要加倍小心。”
“我知道,”长恭扬了扬眉,连忙转移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不过狐狸,这个口脂一定很贵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恒伽忽然叹了一口气,“所以啊,我现在后悔了,要不你还给我吧?”
“嗯?”长恭充满警惕地看着他,这个家伙,该不是想趁机诓她一笔吧?
“那就还你好了。”她赶紧将那个盒子推到了他的面前,没想到他还是一脸愁闷道:“可是你已经用了哦。”
“喂喂,你讲不讲理,这已经用了又怎么办?”她有点恼了。
”那就......还给我啊。“在看到他眼中那抹狡猾的笑容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但还是来不及......
只觉得唇上一暖,他的唇已经不客气地覆了上来,舌尖还在轻舔她的唇瓣。口脂的香味漫溢在彼此的舌尖口腔,渗满的秋水从她心中最甘甜的部位开始温柔流转,像是陌上花开般地喜悦明媚。小铁端着茶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将门掩得更紧,嘴角边泛起一丝羞涩的笑意。
秋天,乍寒乍暖的天气,迷迷蒙蒙的言语缭绕缠绵。清碧的茶水在微凉的空气中冒着水雾,像是烟雨中萦回的碧水,勾人qíng思。
第二十四章兰陵入阵曲
当今皇上不但沉溺于一些稀奇古怪的玩乐,而且还喜欢隔三岔五地大摆宴席,将文武百官都召进殿来君臣同乐。长恭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也推了许多次,但今天从宫里来传话的内侍说皇上特别下令所以大臣务必出席当晚的宴席,不得推辞。无奈之下,长恭只得准时去赴宴。
宫中的大明殿,此时一片金碧辉煌,宫女们鱼贯而出,她们列成长长的两队,分别打着五明金箔莫难扇,这种宫扇,据说是十六国时代赵国的石虎所制,匠人们把纯金打造得薄如蝉翼,两面以彩漆涂饰,并描画奇鸟异shòu和仙人,极其昂贵。而盛放食物的那些盘子,更是用紫金打造,金银参带,参带刻镂之间,茱萸画微细如破发,近观才能看到,jīng致得无与伦比,
大臣们早早地就到了这里,趁着等皇上的时候,彼此虚伪客套。斛律光今天因为正好被太后召见,所以就没有回府,直接来了大明殿。他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而且迫于他的威严,有些大臣根本不敢上前和他说话。
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是厌恶至极。就在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时,忽然听说身旁有人说:“看看,兰陵王和尚书令来了!”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他下意识地望向了殿外。
只见从殿外正走进两位俊美男子,一位身穿蓝色锦衣,男子的清秀中混含着些许女子的娇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把他衬托得神采飞扬、风光无限。尤其是他那双美到极致的眼睛,更是轻灵动人,被这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像个人都像被浸在了湖水里,清澈又深邃。
而另一名男子的白色锦衣乃云缎裁成,软罗蕴彩,华贵异常,他的每一丝笑意都像流光溢彩的宝石,绚烂得让人睁不开眼。
出现在大殿里的这两位男子,就好像日月在空中jiāo相辉映,散发出流光溢彩。众人在反应过来之后,纷纷低声jiāo头接耳起来。
“兰陵王和尚书令的容貌,即使是女子也要自愧不如啊。”
”只可惜尚书令这个年纪还未娶妻,也许是眼界过高吧。”
“莫非他是喜欢男人的吧?你看他和兰陵王的关系……”
“嘘——别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
“怎么不可能,要不尚书令怎么会一直不娶,而且听说他以前还曾经拒绝了孝昭帝的赐婚……”
斛律光注视着儿子,眼中露出了复杂难辩又有些担忧的神qíng。
长恭和恒伽刚刚坐下不久,皇上就乘坐肩与来到了大明殿。今天伴随在他身边的不是皇后,而是一位娇俏可爱的女子。只见她秀发挽成如今流行的涵烟髻,髻上只是简简单单cha着一只碧玉钗,天蓝色的琉璃耳珰,衬得她脖颈更加白皙。比起后宫的莺莺燕燕,这个女子的容貌也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却是少有的gān净明媚,甚至还带着一种在后宫女子身上几乎看不到的纯真。
“这个女人是皇上的新妃子吗?”长恭低低问了一句。
恒伽神色淡然地扫了那个女人一眼,“好像之前是皇后身边的侍女,不知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得宠了。”
刚问出这句话,长恭就有些后悔。当今皇后不是恒伽的妹妹吗?现在皇帝宠幸他人,恒伽的心里必然也不舒服吧。
酒过三巡,皇上的兴致越来越高,忽然拍了拍手,立时所有的音乐都停止了。
就在大家纳闷的时候,猛听得战鼓咚咚,喊声震天,两队戴着面具的着甲武士闯入殿中,驱走了正在漫舞弄姿的歌舞者。众人速不及防,哑然失色,不知发生了何等变故。
皇上放下手中酒樽,饶有兴趣地瞅着殿中诸人形形色色的表qíng,嘴角绽出一丝笑意。
激昂的乐声乍起,钟声齐鸣,肃穆庄华。
两队武士纵横jiāo错地变换队形,挥动刀盾,做激烈jiāo战之状。盾牌互相撞击,寒刃明如秋水,喊杀声震耳yù聋,仿佛使人亲临两军厮杀正炽的战场。
直到一曲终了,众人才仿佛从那残酷的战场上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皇上笑着看了看长恭,“兰陵王,这首舞曲就叫做《兰陵王入阵曲》,你觉得如何?”
长恭微微一惊,忙回道:“皇上,臣愧不敢当,不过此舞曲的确是不同凡响。”
“哦,你也觉得不同凡响吗?”皇上笑得更加愉快,“这好像是先皇在你洛阳大捷后特别让人作的曲子,不过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有拿出来。幸亏我不久前无意中找到了,也算是有缘。”
是九叔叔……特别让人为她作的曲子吗?长恭只觉得一阵心痛袭来,但还是尽量保持了平静的神色,客套地重复着说了句:“臣不敢当。”
她抬起头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位新妃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或者可以说,那似乎是一种憎恶的目光。
长恭纳闷地收回了目光,奇怪了,她又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过,这个女人的眼睛,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众人很快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不知怎的就扯到了斛律恒伽的身上。最后,就连皇上也笑咪咪地cha了一句,“尚书令,你一直不娶妻生子,不怕斛律将军着急吗?”
皇上一发话,其他大臣也就赶紧纷纷附和,殷勤地要将自己的族亲介绍给恒伽。
恒伽侧头看了看长恭,只见她抿着嘴唇,似乎在qiáng忍着心中的不悦。
“谢谢皇上和各位大人的关心,不过臣现在并没有娶妻的打算,”他微微一笑,“对臣来说,守护这个国家和皇上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儿女qíng长的琐事,怎么能和皇上的基业相比呢?”
皇上显然对着番话很是受用,还赞许地点了点头。
“就会说些虚伪的漂亮话,”长恭低声道,“我可不觉得尚书令大人有这么高尚的品格。”
恒伽轻扬嘴角,低声说道:“看起来好像有人……吃醋了。”
“谁吃醋了……”长恭瞪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大吃起来。
恒伽的笑容,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温柔,“这好像还是长恭第一次为我吃醋呢。”
“说了不是吃醋!”长恭又重申了一遍。
“好好好,那就不是吃醋。”恒伽眨了眨眼,还没等她舒一口气又道,“那就是……妒忌。”
“这不是一样嘛!”
“呵呵……”
就在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皇上忽然又开了口,不过这次发话的对象却是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斛律光。
“斛律将军,朕听说你的侧室有一女刚到了适婚年纪,刚巧穆大人的三子也行了成人礼,算起来年龄上倒是挺合适的。”
穆提婆也露出了一抹谄媚的笑容,“是啊,斛律将军,我那三子也是嫡子,如果斛律将军不嫌弃的话……”
“穆提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斛律光腾地站起身来,脸上的神色如同被污rǔ了一般,异常愤怒地一字一句道,“何方狗种,居然也配和我做亲家!”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皇上的脸色难看不说,穆提婆的脸更是青一阵白一阵,尴尬万分地杵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恒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角,他知道父亲一向刚直,可是对付这些佞臣,道理也是一样的。
过了几天,长恭再次进宫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位皇上身旁的妃子。她行了个礼正想马上离开,恰在这时,一个美丽的女子却怒气冲冲地径直走到那位妃子的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冯小怜,你这个狐媚子!你说说,皇上已经多少晚都宿在你这里了?”
见是后宫纠纷,长恭自然不能多作逗留,转身就准备离开。不过冯小怜这个名字,她却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王昭仪姐姐,这件事你不该迁怒于我,皇上喜欢宿在哪里是他的自由。就算我qiáng推他出门,他也不一定去你那里啊。”
王昭仪气得浑身发抖,恶声恶气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还顶嘴,来人啊,给我掌嘴!”
小怜似乎受到了惊吓,居然慌乱地向长恭求救,“王爷,救我。”长恭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到小怜那样的神qíng、那样的眉眼,却是那么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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