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玩乐了一会儿后,目光一转,落在了长恭身上。他看起来似乎兴致很好,所以出乎意料地走到了长恭的面前,亲热地揽着她的手道:“兰陵王,你不愧是我大齐的常胜将军啊。听说,你出兵为将帅每每躬勤细事,深得将士敬爱。战场之上,虽得一瓜数果,也必与将士共享,故而得其死力。有如此好王爷,真是我大齐社稷之福啊!”
“臣不敢当,皇上谬赞了。”长恭连忙用上了几句官场上的套话。
“不过你身为王爷,在战场上坐镇指挥就可以了,为什么每次都亲自骑马冲锋陷阵,入敌阵太深,如果有危险,后果不堪设想啊。”皇上亲自执酒,递给了她。
看到皇上那双和九叔叔一模一样的茶色眼眸,竟然露出了隐隐的担心之色,长恭只觉久违的熟悉感就这样袭来,很久很久以前,她经常能见到这样一双饱含着担忧的茶色眼眸```她的胸口一阵酸胀,脱口道:“家事国事,于公于私,臣都应该这样做。身为皇室宗亲,臣冲锋陷阵,家事亲切,完全是臣的本分。”
皇上微笑,点头表示赞许。这时,站在皇上身后的韩长鸾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令皇上面色陡变。他yīn沉着脸,一挥袍袖,回到御塌上坐下。
长工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有一件事她明白,那就是韩长鸾绝对不会说什么好话。不过想了想刚才自己的言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于是也就不把这当一回事了。
船甲板上支起了几口大锅,侍卫们将那些俘虏带了上来,一个一个的扔进了那些锅子。这被带上来的十多人,基本上都是高思好手下的将领,也许是知道必死无疑,这些人个个都是面无表qíng,等到锅子里的水扑腾扑腾冒起了水泡,他们这才因忍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惨叫起来```
长恭轻叹了一口气,转过了头,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就在战场上杀死他们,也免得他们受这番折磨。
这种赏功仪式,实在是让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等到这批俘虏全被烹杀,皇上又下旨派人把高思好的妻子高悬于船的木柱上,让宫中的太监以及禁卫军士兵以她为靶子,练习she箭解气。被脱光了衣服倒吊在高杆上的妇人不停的嗷嗷惨叫,凄惨致极。众人弯弓搭箭,不一会儿,就把妇人she成个刺猬。可妇人一时三刻还死不了,在杆顶翻来覆去,一个劲辗转哀号。皇帝身边的内侍受命,把布帛沾油往妇人身上投去,而后点起火扔在她的身上,只见那妇人瞬间就成了一个火球,那凄厉的惨叫声久久不曾散去```
船上的文臣,大多不忍再看,而那些陪同皇帝玩耍的武夫的宦者个个鼓掌大笑大叫。
长恭低垂着头,握紧了双拳,用尽全力才将所有的愤怒压制下来。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高思好曾经说过的话
:“有这样的狗皇帝,这样的臣子```这个国家完全没有希望可言```只有推翻他们```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的心第一次开始动摇了,难道她要守护的——就是这些人吗?
这时皇上也取了一张弓,想she向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妇人,无奈技艺不jīng,于是一怒之下,他怪罪于手下的那些宦臣们,立刻下令将其中的十六人推到船头斩首。刚刚还在鼓掌大笑的那些人,根本没想到一转眼厄运已经降临到自己头上,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已经被砍掉了脑袋。
所有的大臣都心惊胆寒的看着这一幕,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皇上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下令要将高思好的孩子带上来,如法pào制。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不过六七岁,被押上来是已经是泪眼模糊,想必是听到了母亲的惨叫声。当他们看到自己母亲被烧死的惨状更是大骇……小女孩嚎啕大哭,男孩子毕竟是将门之后,抹了一把眼泪大声骂了一句,“狗皇帝!”
皇上嘴边的肌ròu微微一动,却又笑了起来,“怪不得你们的爹敢谋反,连个孩子都这么大胆。来人,将这两个孩子掉在木柱上,一刀一刀剐下他们的ròu……”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两个孩子居然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再一看,两人的喉间各有一个伤口,因为这一剑gān净利落,速度极快,所以过了一会儿,鲜血才从他们的喉间喷了出来。
众人震惊的望向那个出剑的人只见那位英姿飒慡的绝色少年擦拭了一下剑上的鲜血,又轻轻cha回了剑鞘,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彬彬有礼道:“皇上,这两个孩子胆敢对皇上无礼,臣是愤怒之极才匆忙出手。不过臣自知此举过于冒失,请皇上姜罪于微臣吧。”
皇上脸上的表qíng有些僵硬,但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勉qiáng的笑了笑,“兰陵王,你也是为了朕才出手,朕怎么会怪罪于你呢?好了,今天的游戏也到此为止,宴席该开始了。”
“多谢皇上!”长恭再次坐下去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背后隐隐沁出了一层冷汗。望着那两具被拖走的尸体,她的神色一阵黯然。
恒伽,快一点回来吧。她已经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宴席结束之后,大臣们纷纷搭乘小船离开了,偌大一艘龙舟内,除了宫女和内侍们,只剩下了皇上和他最为宠爱的冯淑妃,还有那如影随行的韩长鸾。
“皇上,你看这兰陵王成何体统?臣刚才就对您说了,他说什么家事亲切,明摆着就是有反意,他不过是皇上的臣子而已,皇上的家事关他什么事?必定是心里有鬼才说出这样的话。”韩长鸾详怒道。
皇上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河面,面色一片铁青。
“是啊,韩大人说的对,兰陵王根本就是对您不满,刚才才做出那样的举动,简直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若说他没有心存反意,臣妾也不信。”冯小怜也趁机添油加醋。
韩长鸾忘了一眼冯小怜,两人迅速jiāo换了一个眼神,敏锐的感觉告诉他们,这是歌扳倒兰陵王的最好机会。
“不过这也难怪,皇上您也知道兰陵王素来和琅琊王亲密,现在知道他就这么死了,一定对皇上心存怀疑,所以对皇上不满………那就让他走的体面一些吧…”冯小怜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上虽然还是没有说话,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同胞弟弟高俨的背叛对他来说是一生中最为可耻的事。
“皇上,听说之前琅琊王去找过兰陵王……”韩长鸾神秘兮兮的又cha了一句,“由此可见,兰陵王已经知晓了此事,虽没有参与,却不早些禀告皇上,这不明显站在了琅琊王一边了吗?”
“行了,别说了!”皇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脱口道:“但他毕竟也立下了不少功劳……”
“皇上,”韩长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您不觉得,他的功劳太大了么?若是一旦他仿效高思好,恐怕到时&”
皇上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很久很久以前,在长广王府里缠着长恭玩骑马游戏的qíng景,不过也只是一刹那,他就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声音,“韩长鸾,不忠于朕的人,你说该怎么处置?”
韩长鸾的唇边扬起了一摸高深莫测的笑容,“皇上,不忠于您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消失。”
皇上似乎有些疲乏了,拥着冯小怜往船舱走去,走了几步又低声道:“那就让他走的体面一些吧。”
一晃又过了两日。
从早上起来开始,长恭就觉得今天的天气有些奇怪,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篇,看上去倒有几分像是要下雪的日子。但如今已是早chūn季节,按常理是不会再下雪了。
没想到将近夜晚的时候,天空真的飘起了细雪,纷纷扬扬,犹如断翅的蝴蝶落在了地面上,又迅速消融,短暂的令人惋惜。
几抹细雪从窗口飘进了屋子里,洁白的仿佛不属于这个污秽的尘世。
“真奇怪,怎么好端端下起雪来了?”小铁一边往熏拢里添加着熏香,一边惊讶道。
“是啊……”长恭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小铁眨了眨眼,“对了,恒伽哥哥好像过两天就回来了哦。”
唱功的面色微微一红,故意做出好像刚要想起来的样子,“嗯……嗯,好象是吧。”
“什么“好像是”啊,你一定是早就掰着手指算日子,这会儿还故意装作不记得。”小铁不依不饶道。
长恭一下子被噎住了,赶紧轻咳了两声,面带威胁道:“小铁,你还想不想跟我去漠北?”
这个杀手锏果然有用,小铁立刻堆上了讨好的笑容,整个身子扑到了她的身上,还娇滴滴地道了声,“夫君,别抛下奴家啊……”
长恭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侍女的声音,“王爷,宫里有人来了,正在厅里侯着。”
长恭略带惊讶地挑了挑眉,“宫里的人?”不知为何,她心里又涌起了那种熟悉的不安,抬头望了一眼小铁,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长恭哥哥,为什么宫里会这个时候派人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没什么,也许皇上忽然想到要我办什么事。”她扯出了一个笑容,起身走出了房门。
门外细雪霏霏,落在地上却又化了,cháo湿的如同眼泪流躺在地面上……
走到厅里的时候,他看到以前经常来通传消息的王戈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的面色十分古怪,在他的身旁桌子上,摆放着一个jīng致得紫金酒壶。
“王内侍,不知这么晚来有什么事qíng?”长恭冲着他笑了笑。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面部表qíng变幻不停,最终还是说出了他这一生最不想通传的话,“奉皇上旨意,臣来送王爷上路!”
长恭愣在了那里,内心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无助的孤独感。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她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细细的雪花随着清风飘到了她脸上,她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刺骨的严寒。
他木然的抬眼望向了那个酒壶,原来里面盛装的往事毒死人的酒。
“不要!”只听小铁一声大喝,跌跌撞撞得从门外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兰陵王忠谨事上,有大功于社稷……他有什么罪?皇上为什么要杀她!”
王戈叹了一口气,“兰陵王功劳太大了,正因为如此,皇帝才对他不放心。”
“长恭哥哥,你去见皇上,你赶紧去见皇上,你不能莫名其妙地喝下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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