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狐言_四喜汤圆【完结】(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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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过,白蔹走出车辇,软绵绵地伸了个懒腰。

  白鲨不能出水,所以车辇只能停在海面上,殷寒亭继续召来行云。

  等到入了天界,他们已经算是到的比较晚的了。

  天宫也和东海完全不同,四周萦绕着茫茫的雾气,视线始终只能圈在几十丈以内的地方,直到踏上白玉砌成的曲折长廊。再看时,流云已过,豁然开朗。许多殿宇的金色屋顶终于从白色的雾气中透出,泛起夺目的色泽,让人眼前大亮。

  停滞的流云慢慢下沉,沉到脚底,铺垫在长廊的白色石板上,最终被仙人们踩散,而在石板的尽头,酒宴的丝竹乐声似乎就是从那里dàng出老远,飘在凉风中。

  白蔹跟着殷寒亭亦趋亦步,左看右看好不新奇,倒是影一显然跟随殷寒亭来过太多次,一直默默地缀在后面。

  还未到宴酒的金殿,远远地,白蔹就看到有一身影伫立在长廊的边缘,边缘下是被流云遮挡住的万丈深空。

  ☆、第22章 小狐狸撞见

  白蔹拉了拉殷寒亭的衣服,示意他看,只是没想到殷寒亭依旧毫不停留地往前走,直到他们从那人身边经过,那人还是一动不动,表qíng茫然,和他那身沾满污渍的灰衣一样,整个人虫蛀似的空掉了。

  可是白蔹总觉得那人的眼神藏着难以言述的哀伤。

  等到走得远了,白蔹又扯了扯殷寒亭的衣服,殷寒亭没理他,还一脸漠然把他的手掀开,倒是影一小声地和白蔹说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人已经在这里站了一百多年。”

  “为什么?”

  影一叹息道:“天帝有令,他不得擅自离开天宫。”

  白蔹愣了愣:“那他这是……”

  “他已经试着往下跳过很多次了。”

  白蔹大惊失色,特意跑去长廊的边角看了一眼,下面雾蒙蒙的一片,不知道人摔下去为什么没有直接穿过那层湿润的水汽变成ròu饼。

  “小糙。”殷寒亭蹙起眉喊了他一声。

  白蔹只好小心翼翼地又退回来,跟在他身后,不再东跑西跑。

  等到了宴饮的銮殿外,周遭来来往往的仙人也渐渐变得多起来,可惜只有少数敢凑上前与龙君“谈笑风生”,多半是见了礼之后就匆匆退走,那一身的龙压,乍一撞上还是极不舒服的。

  到殿门口随身的侍从就不能跟着主人进去了,殷寒亭转头淡淡对白蔹道:“你跟着影一,等会儿我把吃的给你带出来。”

  白蔹好脾气地点点头,“嗯。”他来这本也不完全是为了吃。

  影一领着白蔹守在殿门口,身旁是雕花镂空的一排石栏,石栏外种着株繁茂的常青树,青翠的叶片被修剪成圆顶的形状,像是长在树杈上的绿蘑菇。而门口负责搬酒的童子来来往往,还能见到几个紫衣华服的仙人,他们乘丹顶仙鹤直接落在宫殿前,衣摆的纹饰掐金走银,进门时对影一也十分和颜悦色。

  “许久未见。”清透空灵的声音传来。

  白蔹寻声转过头看去,一人白衣胜雪,样貌比天山下温婉绽放的雪莲还要来得美丽。

  “白泽上仙。”影一立马躬身行礼道。

  白泽温和地笑了笑,问影一道:“我记得你前段日子身体有些不适,近来可好一点?”

  “多谢白泽上仙记挂,已经好多了。”

  白泽点点头,又看向影一身后的白蔹,白蔹傻眼,其实他已经努力地想要隐藏自己了,可还是被白泽发现,白泽歪了歪脑袋,“我从没见过你。”

  白蔹一呆,赶忙学着影一的样子行礼道:“在下影……影八,是第一次跟随龙君来到……”

  只可惜话还未说完,白泽就扑哧地一声笑了出来,一双明眸熠熠生华,语调轻快道:“哦,我懂了。”

  影一:“……”

  白蔹:“???”

  直到白泽进了殿,白蔹还是完全没能明白上仙大人到底懂什么了?影一只得挠着抽搐的嘴角解释道:“龙君的随身明卫只排一、三、五和七,排二、四、六、八的皆是暗卫,轻易不能露面……”

  白蔹:“……”

  以白泽上仙那颗剔透的七窍玲珑心,只怕是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能猜出小狐狸并非侍卫,而是另有身份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下次有人再问,公子就答影九即可。”影一补充道。

  白蔹心虚地摸摸鼻子,赶紧应下。

  大殿内觥筹jiāo错,白蔹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了一会儿,龙君似乎正在和一人说话,那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

  那崇琰呢?

  崇琰不来吗?又过了好久,久到再没有仙人姗姗来迟,白蔹微微抿着唇,心里那点小小心思也随着陆续离去的丹顶鹤沉下云端,已经有人离开酒宴了。

  天边慢慢浮出霞光。

  终于,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只是殷寒亭一贯冷淡严谨的声线如今听起来,竟然多出了几分人味,“此次前去漭山一定要小心。”

  黑色的长靴迈出殿门,白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影一带着弯身行礼,再抬起头来时,龙君面前又多了一人。

  “龙君不必记挂,崇琰虽然法力微薄,但也并非无能之辈。”

  白蔹措手不及之间蓦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那人一身浅青色的长衫,泊然如竹的扮相下是姣好的秀丽面容,他的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崇琰……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寒亭不同于往日的冷漠,反而主动辩解起来,只不过言语多少有些苍白无力,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只默默注视着眼前人。

  那副和小糙极度相似的面容,只不过小糙的发色天生雪白,自然垂落至腰际,有些懒惰、爱玩、贪吃,而崇琰则青丝墨发,最爱一支玉簪将发丝绾在脑后,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倔qiáng、敏锐、坚韧,完全没有任何改变,岁月并未抽走他身上的傲骨,也从不向任何人轻易妥协。

  殷寒亭想起小糙曾经问他和崇琰差在哪里,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崇琰目光柔柔,“寒亭,多谢你今日在宴会上替我饮酒,我本打算不来的,只是突然很想见你一面。”

  他也本可以不来的,殷寒亭默不作声,仿佛他们只要这样无声地对视着,就还能停留在当年的那一池清潭边,唯两人独酌,再续风和月。

  白蔹怔怔地望着两人,天宫上的浮光乍一落入眼睛,竟然刺得人生疼。这一刻他忽的攥紧了手指,心中qíng绪翻涌,眼看着就要冲到崇琰面前大声地指责,当着殷寒亭的面戳穿他的谎言,让他在众人面前无颜立足却不曾想,影一忽然错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向着此时偶然跨出殿门的一老一小微微弯身,侍卫的长刀点在地上,“咔咔”撞击了两下。

  这点平日里本该早以为常的动静把站立着的三人从沉默的yīn霾中猛然拉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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