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色的外衫落在湖岸上。
因为小狐狸身体很轻,白绳一缩,它会快就往后一弹,刚好连里衣带亵裤让殷寒亭兜个正着。
“嗷——!”小狐狸被抓住的瞬间,吓得身体一抖,小眼泪夺眶而出。
殷寒亭抱着它,以为它是被刚才整个身体飞起来的那一下给吓着了,赶忙安抚道:“别怕,没事……别怕……”
小狐狸被里衣困着,四爪伸展不开,团团地缩在一起,像是从脑袋往下都被包扎了起来,独独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脑袋伸不出来又缩不回去,整个都不好了,殷寒亭把它收进怀里,伸出手摸了摸。
小狐狸还以为自己就要被吃掉,登时嗷嗷叫起来,眼泪泛边不说,身体还不住地抽噎着,打嗝,被吓得可惨。
殷寒亭简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小糙被他生生吓到哭,他也有些懵,只好将小毛团子按在自己的胸口,低声道:“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小狐狸:“呜呜呜……”
殷寒亭抬眼望了望远处的蛇窟,不见尹南语的身影,也暂时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小糙现在的态度很是奇怪,殷寒亭猜测小糙是否是自己无意间跑出来的,依照尹南语狡诈多疑的xing格,应该也不太可能放任小糙来见他才对——既然这样,他就不可能再让它回去。
“小糙。”殷寒亭直起身,一只手撑在小狐狸软乎乎的屁股下面,这样它就能坐得舒服一些,“不要和腾蛇在一起,他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小狐狸左右转着脑袋,双颊鼓鼓,小眼睛湿漉漉的,还在软手软脚地挣动。
殷寒亭沉下眼眸,他把小狐狸身上的里衣系上疙瘩,这样小毛团就真的被他牢牢收在了衣服做成的兜里。
他身上还栓着锁链,想要在此刻带走小糙,就必须把锁链挣断,他体内已经没有龙珠了,qiáng行挣开肯定会受伤,除非暂时先把龙珠从小糙身体里引出来。
只是小糙现在这副抽抽搭搭的模样,他很心疼……
他舍不得把珠子从小糙身体里拿出来。
殷寒亭叹息了一声,对小糙道:“别动,一会儿就好,我带你回扬州。”
小狐狸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
此时风朗天青,腾蛇不知去向。湖水泛起一阵阵波涛,包裹着小狐狸的衣兜忽然被高高抛起,紧跟着,只听一声龙的沉吟,雾水弥漫,天空上方出现了青龙的虚影。
小狐狸的包裹被青龙用爪子接住了,它害怕地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往外看,却只见自己已经身在湖水上方的高空。
那条锁链还一直栓在青龙的身躯上,可以任它随意化成各种形态,却不能延伸得更长,始终把青龙困在湖上方。
这动静那么大,身在湖心岛另一端的尹南语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等他从密道中走出,化成腾蛇,撕开后背的骨翅高高飞起,青龙已经积蓄满了力气,向着东南方向猛地冲起。
锁链连接着湖心,水面绞起漩涡,青龙第一次没有挣脱,又往后退了退,打算尝试第二次。
巨大的青龙再一次伏低了身体,猛地冲天而起,锁链紧紧勒在他的身躯上,直至欠入皮ròu之中,鲜血喷出,露出腥红的血ròu,然后摩擦着,刮过它的脊骨。
腾蛇乍一看并没有发现青龙爪子里握着的小狐狸,否则它也不会只隔着湖心岛,观望青龙在空中挣扎,他知道那条锁链不可能困住青龙,等到青龙积攒够了气力,肯定就会自行挣脱。
只是青龙昨夜不是还说会等着与白蔹见上一面……
腾蛇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很快地落到了dòngxué门口,披着灰衣急匆匆跑了进去,穿过yīn暗cháo湿的通道,高声喊道:“小白!”
“小白——!”尹南语喊了几声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瞬变,不能让青龙离开!白蔹很可能就在青龙手里!
他转身冲出dòng去,然而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青龙痛苦地尖啸着,锁链终于“啪啦”一声断裂,满天的水雾掺着鲜艳的血色,断裂的铁锁落回湖心,砸出巨大的水坑。
青龙带着小狐狸飞行的速度很快,后面传来腾蛇愤怒的吼声,不过肯定是追不上了。
小狐狸傻乎乎地被兜在衣服里,它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远,那是它今早起chuáng后要执意出门寻找的理由。
“呜呜……”小狐狸忍不住哀哀地叫出声来。
青龙听见了,可是这时它疲于飞行,不敢保证已经摆脱了腾蛇追逐的范围,只得qiáng忍着想要停下来安抚它的心qíng继续往前,直到出了十万大山。
殷寒亭落在一处山林里,化回人形模样,披上玄衣,遮盖住他修长挺拔的身体。
小狐狸趴在松软的树叶堆上,显然还没有从先前抽噎的伤心中缓过来。
殷寒亭的后背伤到了,不过他还是qiáng忍着疼痛整理完衣着,弯身上前把小狐狸从糙堆里抱了起来,把里衣解开,这样它会舒服一些。
小狐狸仰着小脑袋望他,眼眶周围的毛都沾湿了。
殷寒亭伸出手给它擦过脸,无奈道:“怎么还哭鼻子?越活越回去了。”他嘴上这么说着,却轻轻拍了拍它的背。
小狐狸缩着爪子靠在殷寒亭的臂弯里,完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小黑和小白都不在身边,它还有可能随时被嗷呜一口吃掉,只要想一想都会害怕,它只能用爪子把眼睛遮了起来。
殷寒亭心疼得厉害,抱着它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只能尽力许诺道:“你若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可以去扬州,我送你,不会让你为难,至于腾蛇……我也不会让他再缠着你……”
小狐狸没有听懂,却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寒凉的眼眸中漫过一层水色,它似乎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悲哀。
殷寒亭沉默半晌道:“在此之前,我们可不可以先去一个地方?”
殷寒亭见小狐狸呆呆的没有吭声,就当它是同意了,脚下招来流云,御风而行,这样虽然赶起路来会比较慢,但可以和小糙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小狐狸这一整天战战兢兢,实在是累得不行,gān脆就闭上眼破罐子破摔般地睡了,如果会被吃掉的话,或许睡着了就不会那么痛。
然而它料想的痛楚并没有袭来,睡梦中,好像有人轻轻吻过它的耳尖,然后把它收进怀里,不让凉风带走它身上的温暖。
殷寒亭抱着小狐狸,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在那个绿意盎然的山谷,有一汪清潭,潭边几株从灿烈开到衰败的桃花,一切似乎还和他们当初离去时一模一样,只除了山谷外原本十几户村民聚居的村落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殷寒亭落到潭水边,他赶了一夜的路,后背让锁链撕开的地方隐隐作痛,但与此同时,他的心qíng却藏着一丝隐秘的忐忑,就好像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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